張淼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分量,是提醒,也是警告。
“知道知道!”嚴舟不耐煩地打斷他,覺得張淼小題大做,語氣帶著點被管束的叛逆,撇撇嘴,對張淼的“婆媽”有些煩躁,迅速恢複了那副略帶散漫的姿態,但語氣還是帶著點敷衍。
“我有分寸!不會隨意對自己人用的!”他覺得自己研究的東西雖然效果特殊,但可控性極高,隊長也太不信任他的專業素養了。
“不是。”
張淼卻搖了搖頭,他的視線沒有離開嚴舟,嚴舟被這目光看得一愣,下意識地收斂了嘴角那點漫不經心的弧度,等著張淼的下文。
張淼的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關切:“這東西你自己要小心。”
這話出乎嚴舟的意料——他以為張淼擔心的是他濫用藥物害人,沒想到擔心的竟是他自己?!
嚴舟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複雜,那雙剛睜圓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錯愕,隨即是某種被戳中心事的微惱,他抿了抿嘴,聲音悶悶地反駁:“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這點道理還不懂?我就那麼不值得相信?”他尾音微微上揚,帶著點被輕視的不滿。
沒想到,張淼竟然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動作乾脆利落,眼神掃過嚴舟略顯單薄的身軀,仿佛在審視一件存在巨大隱患的精密儀器。
他薄唇輕啟,吐出的話語精準地刺向嚴舟的軟肋:“都能拿自己試藥的人,有什麼可信度?”
這話像一根針,瞬間紮破了嚴舟強裝的鎮定。
他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眼神下意識地有些飄忽,似乎想起了某些獨自在暗室裡記錄藥物反應的瘋狂夜晚。
嚴舟張了張嘴,想反駁,卻在對上張淼那雙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時,瞬間啞火。
被戳中軟肋,隻能悻悻地扭過頭去,不再看張淼,耳朵尖卻悄悄漫上了一層被當眾揭穿的羞惱薄紅。
隊長這人,看著悶,記性倒是好,這點破事記到現在!
但那股被關心的熨帖感,卻悄悄壓過了被揭短的羞惱。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藥囊,檢查了一下密封口是否嚴實。
謝青梧:“咳咳咳,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想法?”
他斜倚在石柱旁,雙臂抱胸,青灰色的袍角被風卷得獵獵作響,也不遮掩,影子顯出的尾巴尖卻在陰影裡煩躁地甩動。
聽了會兒幾人交談,終是忍不住咳了咳,打斷交談,眉頭緊蹙,語氣裡帶著一絲不耐,覺得人類的繁文縟節和瞻前顧後極其麻煩。
鹿聞笙看著謝青梧,沒想到對方也來了,眼底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訝異。
不過也不多打量,目光隻短暫停留一瞬便移開,怕將對方惹急——畢竟這隻幻魔略有些變扭,心思難測,此刻還是專注於眼前危局為要。
他的目光隨即銳利地掃過那些癱軟在地的權貴身上。
那些方才還頤指氣使的身影,此刻如同被踩碎的泥偶,有的官帽歪在額角,有的肥肉隨著哭嚎顫抖,膝蓋砸在泥濘裡濺起汙水。
灰燼與血腥氣彌漫的空氣中,他們的恐懼幾乎凝成實質。
他們都是知道內情的,見大勢已去,臉上血色儘褪,紛紛跪倒在地,涕淚橫流地磕頭求饒,痛哭流涕。
“我們也是被魏良蒙蔽了!”
“是啊,我們隻是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