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聞笙的目光依舊沉靜如古井寒潭,但其中蘊含的冷意卻讓空氣都仿佛凝滯了幾分。
他並未立刻回應那些哭嚎的魔修,那雙深邃的眼眸反而轉向了高台下、那些正執行包圍警戒任務的正道弟子們。
他們臉上確實流露出一閃而逝的同情與不忍,似乎被那些“苦衷”所觸動。
部分年輕弟子確實產生了本能的不忍——他們想到了人性的複雜,想到了環境對人的逼迫,一絲“情有可原”的念頭悄然滋生,握劍的手甚至不自覺地鬆了幾分力道。
鹿聞笙的聲音不高,卻如同洪鐘大呂,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凜冽力量,清晰地響徹在每一個弟子耳邊,更是重重砸在那些哭喊的魔修心上:
“原諒你們?”
“誰來承擔那些無辜者的性命呢?”
“原諒你們,那些被虐殺、被吞噬、被當作材料般消耗的凡人的冤魂,那些血淋淋的罪孽,便都不存在了嗎?”
每一問,都如同無形的重錘!
那些原本眼底剛升起一絲猶豫的年輕弟子們,瞬間如同被冰水澆頭,猛地清醒過來!
鹿聞笙的質問如同驚雷,瞬間劈開了這層迷惘的同情。
弟子們猛地一個激靈!是啊!他們在同情這些施害者的“苦衷”,可那些慘死在魔爪下的無辜者呢?那些被當作“血食”、“爐鼎”的凡人,他們又做錯了什麼?
他們連喊冤的機會都沒有!他們的痛苦,他們的絕望,難道就因為這些魔修的幾句“被迫”就可以一筆勾銷嗎?一股強烈的羞愧和憤怒瞬間取代了那絲動搖。
他們有什麼資格,替那些早已魂飛魄散、連名字都無人知曉的受害者去“原諒”?!
“不是誰天生就是壞人!我們是有苦衷的!我們是被迫選擇這麼做的!”
“我們是無心的啊!不殺凡人我們就活不下去!宗門逼迫,魔功反噬,我們是有原因的!身不由己啊!”
他們涕淚橫流,聲嘶力竭地訴說著自己的“不得已”,試圖用悲慘的過往博取一絲憐憫,將所有的罪責都推給環境和生存的壓力。
然而,台下那些年輕弟子的眼神,此刻卻已如同淬火的寒鐵,再無半分波瀾。
同情?或許有,但那點同情,在滔天的血債麵前,顯得如此蒼白可笑,甚至激起了更深的厭惡。
他們同情這些人的遭遇,但絕不會混淆同情與寬恕。
佩劍嗡鳴,劍鋒上寒光流轉,蠢蠢欲動,如同嗅到獵物的猛獸,隻待那最終的裁決落下。
鹿聞笙的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勾起一個弧度,那弧度冰冷得毫無溫度,仿佛凝結的霜花。
他俯視著台下那些涕淚橫流、試圖用“情有可原”來開脫的身影,聲音清晰地穿透所有嘈雜:
“所以……”
“這也是你的選擇,不是嗎?”
“你選擇拿起屠刀,選擇為了自己苟活而沾染無辜者的鮮血。情有可原?或許。”
“那麼,我事後算帳,秋後問斬,亦是——”
“人之常情。”
既然享受了苟活的好處,得了一時安寧,那麼對應的代價,自然也要支付。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再公平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