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細心如柳霽謙、季晏禮者，卻敏銳地察覺到，在那清光流轉之間，確有數道細若遊絲、豔如鮮血的紅線，正如同活物般，纏繞在鹿聞笙的手腕、頸側，甚至試圖攀附上他的眉宇靈台！
那紅線散發著不祥的氣息，正是穢煞成功勾連心念邪祟的顯化！
時逾白赤瞳中剛閃過一絲得意的獰笑與期待的愕然——成功了？但為何鹿聞笙周身還有那令人不適的清光護體？
可隨即，他便顧不上細想。
因為此時的鹿聞笙，與他平日所見的溫潤內斂截然不同。
若說平日的鹿聞笙是深潭靜水，內核雖熾熱卻引而不發；那麼此刻，他便像是解開了所有束縛的火山，將那收斂的情緒儘數放開，磅礴的戰意與……凜冽如嚴冬的殺意，毫無保留地宣泄而出！
那殺意並非混亂狂暴，而是凝練、純粹、目標明確，如同經過千錘百煉的神兵鋒芒，直指時逾白！
“鏹——！”
又一道劍光破空襲來，速度更快，氣勢更疾！那劍光核心，一抹淡金之色雖不耀眼，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能滌蕩一切邪祟的煌煌正大之意！
時逾白下意識抬手，凝聚魔元格擋。
劍光與他覆蓋著堅硬鱗甲的魔爪相撞，竟發出一聲金鐵交鳴的脆響！
預想中輕易捏碎劍光的情形並未出現，反而一股灼熱刺痛之感自爪尖傳來，仿佛被燒紅的烙鐵燙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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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逾白心中劇震，不由收回手掌，隻見那堅逾精金的魔爪之上，竟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痕，邊緣處還有細微的焦黑跡象！
這怎麼可能？！以鹿聞笙的修為，便是傾儘全力，也絕難破開他這魔尊之軀的防禦！方才那道劍氣……有古怪！
而更讓他心神失守的，是鹿聞笙隨之而來的低語。
那聲音並不響亮，甚至帶著一絲仿佛剛從某種幻境中掙脫的恍惚與失神，卻清晰地透過戰場喧囂，傳入他以及附近耳力敏銳的修士耳中。
“宰了時逾白……”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些纏繞在鹿聞笙周身的、象征著被引動邪念的不祥紅線，竟如同暴露在烈陽下的薄冰，迅速消融、崩散，轉眼間便化為虛無，仿佛從未存在過。
就好像……他這“邪念”過於純粹、過於“正當”，連穢煞都無法將其定義為真正的“邪惡”並依附，反而被其本身所蘊含的某種力量所淨化！
鹿聞笙抬起眼，那雙總是平和悲憫的深棕色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照著時逾白的身影，裡麵翻湧著複雜而濃烈的情緒——有毫不掩飾的、冰封萬裡的殺意，亦有長久以來因種種顧忌、大局而強行壓抑的隱忍，此刻儘數化為燎原之火，在他眼底燃燒。
時逾白心中巨震，荒謬與暴怒交織。
這根本不對！魔尊煞氣勾出的，怎會是如此……如此“正大光明”又“極端直接”的念頭？！
不是陰私，不是貪婪，不是恐懼，不是動搖，而是如此赤裸裸、不加掩飾的——殺伐之誌！
這算哪門子邪念？這分明是……正的發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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