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則已然破碎,紅塵萬丈迷離,因果織就的天網千瘡百孔,命運的軌跡如同脫韁的烈馬,正向著無人能預知的深淵狂奔而去。
蒼穹之上,那由萬千修士靈力共同構築的封魔大陣,正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輝。
符文如金龍遊走,道韻似天河垂落,交織成一張遮天蔽日的恢弘光網,帶著淨化萬魔、重定乾坤的無上意誌,不可逆轉地緩緩壓下。
光紋所過之處,濃稠的魔氣如沸湯潑雪,發出“嗤嗤”哀鳴,紛紛潰散消融,仿佛為這片被玷汙的天地進行著一場莊嚴的洗禮。
然而,處於陣眼核心、主持這逆天法儀的太上長老與妖尊烏郅,臉色卻不見絲毫破陣在即的輕鬆,反而愈發凝重如鐵。
大陣雖成,但其運轉所需的浩瀚靈力與對心神的恐怖負荷遠超預期,更兼陣中需時刻應對那仿佛源自天地本初、不斷試圖扭曲、侵蝕甚至“修正”陣法結構的魔氣反衝與詭譎規則之力,兩人周身靈光波動,氣息已見紊亂,顯然皆已感到幾分力不從心。
更令他們心悸的是,那本該被大陣之力牢牢鎖定、寸步難行的魔尊時逾白,其氣息卻如同滑不留手的幽魂,在陣法力量的間隙中詭異地遊移不定。
那龐大的魔尊之軀仿佛能與這片被魔煞浸透的天地產生某種共鳴,那磅礴的封印之力落在他身上,竟似泥牛入海,被某種更深沉、更本質的黑暗所吞噬、化解,甚至隱隱有掙脫這煌煌天威束縛的跡象!
“不對勁……”烏郅所化的銀色蛟龍發出沉悶如雷的低吼,粗壯的蛟尾不安地掃過虛空,攪動風雲,深藍色的豎瞳死死鎖定下方那道愈發扭曲膨脹的魔影,“這魔崽子的氣息……混雜了太多東西,強得邪門,也亂得詭異!這絕非尋常魔功晉升所能達到!不應該這麼誇張。”
太上長老渾濁的眼眸深處,終於蕩開了一絲凝重的波瀾,他緩緩搖頭,拂塵輕擺,蕩開一圈清蒙道韻,聲音帶著歲月沉澱下的沙啞與肯定:“非是初代魔尊!師兄當年……乃是燃儘神魂,傾儘半步仙人之境的全部修為,方將其本源打散,殘魂封入九幽……斷無可能是祂完整歸來。”
他雖否定了最壞的猜想,但眉宇間的溝壑卻未見舒展,反而更深——眼前這超越認知的變數,比已知的災厄更令人不安。
如今,隻能寄望於這凝聚了畢生心血與蒼生之力的封魔大陣,尚能對其產生些許桎梏之效。
下方,君凝道君麵覆寒霜,玉指疾點,身後劍匣中再度迸射出十數道冰藍劍光,試圖結成更為淩厲的劍網,阻隔時逾白對謝青梧的魔氣侵蝕。
然而,那足以凍結江河、斬裂山嶽的凜冽劍氣,在觸及那片翻湧的、仿佛凝聚了世間至暗的魔氣領域時,再次如泥牛入海,連一絲微瀾都未能激起,便被那深沉的黑暗無聲無息地吞噬、同化。
她清冷的眼眸中終於掠過一絲極淡的驚悸,看著被濃稠魔氣如同提線木偶般扼住脖頸、緩緩提起的謝青梧,心下凜然——事情,遠比預想的更為棘手。
閔梟立於不遠處,陰影般的麵容上看不出表情,唯有一雙幽深的魔瞳死死盯著時逾白那驅使魔氣如臂使指、渾然天成的姿態,心中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他可以肯定,時逾白定然是融合了某種極其古老、極其強大的存在,但是保留了自身的大部分記憶,並非淪為魔氣的傀儡。
但令他毛骨悚然的是,時逾白此刻展現出的記憶碎片與行為模式,似乎還摻雜著另一個截然不同的、讓他感到莫名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意誌……
那目光中偶爾流轉的、看待舊識般的微妙情緒,那處理叛徒時超越尋常魔族倫理的冷酷與……貪婪,都指向一個他無法理解、也從未預料到的變故。
“這完全不對……”閔梟在心中嘶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帶來刺痛的清醒。
他親眼所見,親自參與……魔尊之力灌體,隻有時逾白一人才是容器!哪裡來的另一個意誌?難道……難道是那被封印的初代魔尊,其殘魂並未完全消散,而是以一種我無法理解的方式,寄生或者說……汙染了這具新生的魔尊之軀?
但這完全不合常理!他親眼見證魔尊殘魂被投入時逾白體內,那殘魂早已被磨滅了絕大多數意識,怎會……?
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他的心臟,讓他首次對這場籌謀已久的“魔尊複蘇”,產生了脫離掌控的恐懼。
他不記得,也從未在任何古老的魔族秘典中見過,獲得魔尊力量的繼承者會出現如此詭異的融合與變異。
事情,似乎正朝著一個連他這個布局者都完全無法掌控的深淵滑去。
就在這萬眾矚目、心神緊繃之際,時逾白扼住謝青梧脖頸的魔爪,緩緩收緊。
那姿態,並非尋常魔物處置叛徒時的暴怒或殘忍,而是一種更接近於……一種剝離了所有情感、隻剩下純粹原始欲望的打量,仿佛在審視一件即將被拆卸、研究的異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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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奄奄一息的青年提至眼前,那雙赤紅如血的魔瞳,清晰地倒映著謝青梧因痛苦而扭曲、因窒息而蒼白的臉。
然而,那瞳孔深處翻湧的,卻並非對同族背叛的憤怒,亦非對權力被挑戰的戾氣,而是一種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貪婪與……食欲!
是的,食欲。
對著與自己同根同源、流淌著相似魔血的同胞,那尊已然超越常理的存在,竟誕生了最原始、最赤裸的吞噬欲望!
他,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占據了時逾白軀殼的“祂”,想要吃掉謝青梧。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無論是近處的君凝、閔梟,還是遠處以神念窺探至此的各方大能,皆感到一股寒意自尾椎骨竄起,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
當一個擁有文明外殼、具備“本我”認知的強大存在,主動撕扯下那層虛偽的矜持,將內心深處被壓抑了的野蠻獸性徹底釋放時,所呈現出的姿態,是足以令任何尚存理性的生靈為之戰栗的。
這並非簡單的弱肉強食,而是文明燭火在無邊黑暗前的搖曳將熄。
也並非低等魔物出於生存本能的相互吞噬,而是一種更為高級、也更為恐怖的“享用”。
那源自魔尊的威儀如同華麗的毛絨溫床,內裡卻纏繞著擇人而噬的猙獰獠牙;這分明是一場血腥粘膩的生肉晚宴,卻被套上了“清理門戶”的謙遜外殼,試圖將最原始的暴行粉飾得合乎“情理”。
粘膩猩紅的生肉,在其眼中泛起的不是令人作嘔的汙穢,而是某種帶著鏽蝕氣息、卻又隱有回甘的“珍饈”誘惑。
吞咽下去的,將不僅僅是血肉,更是其曾經作為“人”的存在烙印,是其生命中所有的情感、記憶、掙紮與最後那點微弱的向往。
這無異於將人性最後賴以辨識的基因路標也徹底嚼碎、咽下,化為滋養自身混沌的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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