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哢嚓......”
魔尊隕落之處,焦土忽然微微拱起,細碎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眾人心神一緊,殘破兵刃再度握緊,目光驚疑不定地投向那蠕動之處——卻見鹿聞笙輕輕擺手,眼底掠過一絲了然的笑意,如春風化開薄冰。
幾位大能亦未動作,隻帶著幾分稀奇審視著那片土地,顯然早已窺破端倪。
隻見焦黑地麵緩緩裂開,一個人形的生物掙紮著爬起身來。
它周身覆蓋著厚厚的黑灰硬痂,隨著動作,那痂殼發出細碎的剝裂聲,如同沉睡的蝶掙開蛹殼,又似曆經雷火的古木褪去焦皮。
片片焦痂脫落處,露出底下新生的肌膚——那肌膚初看瑩白如玉,卻隱隱流轉著暗金紋路,細看時,又能見肌理間若有若無的暗色脈絡,如蟄伏的星河,昭示著這具軀殼曾承載過怎樣毀天滅地的力量。
“是謝青梧?!”
顏清姝看著對方的臉龐脫口而出。
話音未落,一隻溫熱手掌已覆上她的眼簾。
衛尋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在她耳邊響起:“非禮勿視,他沒穿衣服。”
“我其實不介意的。”顏清姝試圖掰開他的手。
“我介意!”衛尋語氣堅決,手下力道更緊三分。
魔尊軀體附著的那滔天魔煞與穢濁之力,已在煌寂神劍的淨化之光與蒼生願力下被滌蕩一空,靈魂更被天道親自收走,隻餘下這具褪儘鉛華、回歸本真的軀殼。
謝青梧因自身魔氣並不濃烈,加之魂魄純淨,竟在這場淨化浩劫中因禍得福——那具曾屬於魔尊的、蘊含磅礴力量的肉身,如今與他殘存的魂魄產生了玄妙的共鳴與融合。
雖不及魔尊全盛時期翻手覆雲雨的威能,十不存一,但其中蘊藏的本源力量,已足以令他在如今的修真界稱王稱霸,占據一方天地。
天道:沒死啊?那歸你了。
在場眾人皆非愚鈍之輩,稍加感知便明悟其中關竅。
謝青梧先前慨然赴死,以命相助的場景猶在眼前,此刻自然無人出聲反對。
然而,一絲難以言喻的忌憚,依舊如細微的冰刺,悄然紮在部分人心頭——無論如何,他此刻承接了魔尊遺蛻,在某種意義上,已然代表了魔族殘存的力量。
謝青梧目光流轉,瞬間鎖定鹿聞笙,眼底爆發出粲然神采,如同迷途的舟楫望見了引路的燈塔,張口欲言。
然而一道身影已翩然攔在他與鹿聞笙之間。
柳霽謙麵上帶著溫雅和煦的笑意,如春山含笑,手中卻毫不含糊地遞過一套整潔衣袍。
“謝道友,還是先穿上衣裳再敘話不遲。”
謝青梧瞥了他一眼,卻也沒多言,慢吞吞地接過衣物穿戴整齊。
他不再試圖靠近鹿聞笙,而是麵向眾人,主動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久未言語的沙啞,卻清晰傳遍四方:“魔尊血脈威嚴尚存,雖十不存一,但於低階魔族,依舊如同日月之於螢火。我可代表剩餘魔族,立下心魔大誓,主動約束部眾,重歸魔淵,自我封禁,再不出世,擾此清明。”
言罷,他周身一股無形威壓悄然彌散,雖不暴烈,卻帶著源自血脈本源的壓製力。
那些原本如無頭蒼蠅般四散潰逃、麵露絕望死灰的魔族殘兵,在這威壓籠罩下,竟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身軀劇顫,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茫然又恐懼地望向謝青梧的方向,緩緩彙聚過來。
他們臉上,絕望之色未退,卻又添上了對血脈上位者的本能畏懼。
被當炮灰和工具叫來叫去偏偏毫無抵抗能力,臉上就差刻著“無能丈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