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雖吐槽,卻還是儘職儘責地將這些“建議”轉達給了天道。
天道默然片刻,抹了把不存在的汗,暗自慶幸:還好還好,鹿聞笙此子是站在蒼生這邊,若為敵手,其手段之酷烈,心性之果決,隻怕是萬古難纏的劫數。
關於時逾白的處置,鹿聞笙表麵看來從容平靜,似乎早已放下。
唯有柳霽謙,於某個靜謐的深夜,察覺到了道侶深藏的心緒。
那是在時逾白被徹底解決的當晚,眾人皆沉浸在勝利的狂喜與疲憊中,鹿聞笙卻獨自一人,於無人可見的角落,悄然落淚。
那是消匿了喧囂的雨季,隻剩潦倒的風穿梭於寂寥庭階。
空氣中仿佛收縮殘缺的氧氣,那雙平日裡剔透如琉璃的瞳孔,此刻被割裂般映著纏綿霏微的水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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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窺探的內裡是深不見底的寂冷,漣漣起伏的情感分支如同無形的觸須,啃食著那份刻意維持的青澀與平靜。
眼眶下的淚終是盈滿決堤,靜謐中,那苦澀破裂的聲響仿佛能直接傳導至耳骨,夜色亦為之割裂。
鹿聞笙眼中那片總如漲潮晴海般的明亮,此刻似被無邊的雪色鋪陳覆蓋,冰冷而蒼茫。
月色若驚鴻一瞥,照見的必是浪浪新綠,澎湃著早夏的生機。
若有人將此刻的阿笙與那逆潮而立的早夏作比,指尖便能感受到一條流淌著生命力的河,河下是隱綽的重重山巒,是噤聲的堅固堤壩——他獨自承受了太多,卻沒有一個可以恣意傾訴、依靠的人。
他早已習慣將所有傷痛與壓力埋藏於心,以堅韌示人。
當初戒律堂眾多弟子慘烈身死之事,如同一根無比堅硬的魚刺,自那時起便深深卡在鹿聞笙的喉嚨深處。
旁人或許不甚清楚,但鹿聞笙卻能時時刻刻、真切地感受到那根刺的存在。
每當看到時逾白,或是觸景生情,那根刺便會在喉中膨脹、轉動,刮刺著他脆弱的內裡,帶來綿長而尖銳的痛楚。
那個看似依舊能展露燦爛笑容的人,內心深處的愛,早就在那些阻攔他意願的殘酷現實、那些沒能來得及說出口的關懷與承諾中,被扭曲成了刻骨的恨意與無儘的自責。
當初跪倒在同門冰冷殘缺的屍體麵前,他是如何仇視著自己的無能為力?如何憎恨這世道的不公?那是一種足以焚毀一切的痛苦。
那時,他頭一次那般近乎絕望地相信著虛無縹緲的天道輪回,期盼著冥冥之中自有報應,這念頭本身,於他而言,何嘗不是一種帶著酸澀與虛偽的自我安慰?不過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的無奈托詞。
那些酸澀的過往,如同錯落荒山,在他無數個失眠的瞬息間反複閃現。
那些已被苦楚封存、不敢輕易展讀的記憶書頁,此刻在淚水中變得模糊。
他的視線仿佛穿越了時空,與那些逝去的同門無聲交看,一同看過重巒疊嶂的青山,一同走過黎明前最黑暗的海洋。
柳霽謙默默上前,將無聲落淚的道侶輕輕擁入懷中,沒有言語。
幸好,柳霽謙於心底感到一絲慶幸,幸好今夜白玉早圓,他會落淚,幸好時逾白伏誅,世間安康。
這淚水,是淤塞已久的哀慟終於尋到了出口,是那根深埋喉間的刺,被溫柔月華悄然軟化、拔除的伊始。
那些未能宣之於口的痛,那些深埋心底的傷,終在此刻,隨著淚水,找到了一個可以安放的角落。
長夜漫漫,但此時,鹿聞笙已經有了抵禦一切寒涼的溫度。
而思念呢,是躍百山的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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