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爸鹿媽是高中時期的初戀,鹿爸叫林深,鹿媽叫鹿見。
家裡條件尋常,底下還有個妹妹,父親嘴上不說,心裡總梗著“無子”的遺憾。
這遺憾如一層看不見的薄灰,落在鹿見肩上,她便覺得,自己得更用力些,更出色些,才能拂去那層灰,為父親撐起一方安穩的晚年。
於是她悶頭讀書,將所有的懵懂與遐想都壓進厚厚的習題冊裡。
妹妹十二歲就敢拎著行李獨自投奔在外打工的父母,而鹿見對著課本外廣闊而陌生的世界,隻覺得心慌。
那些屬於少女的、朦朧的春心,在她這裡更是稀罕物。
那時的鹿見,有一張圓圓的、白淨的臉,眉眼像被清水描過,靜美卻帶著怯。她從小就敏感,像一株含羞草,稍稍一碰便把自己合攏起來。
小孩子其實早熟,小學時,有調皮的男生想同她說話,輕輕拽了拽她的辮梢,她便嚇得眼圈一紅,淚珠撲簌簌往下掉。
到了初中,隱約明白了那些紅著臉湊近的意味,心裡卻升騰起一股莫名的倔。
高個子男生搶著要替她掃包乾區,她死死攥著掃帚柄,指節發白,抿著嘴一聲不吭。
男孩無奈,自己另找一把掃了,她卻把自己氣哭了,為那場本該有點青澀甜美的“相助”,畫上一個賭氣又委屈的句號。
高中時一個雨天,鹿外婆同事的兒子,騎著當時頗“威風”的“鬼火”摩托,停在沒帶傘的鹿見麵前。
她搖頭,抱著書包埋頭衝進雨幕,寧願淋濕也不肯坐個順風車。
那男孩也倔,索性推著摩托,慢悠悠跟在她身後。
一場大雨,兩條倔強的影子,兩個倔牛,一前一後,默默競走。
第二天鹿見生龍活虎的繼續去讀書了,男生水靈靈的病倒了。
那時候的鹿見,像一顆裹著堅硬糖殼的果子,內裡或許是柔軟的,但外人嘗不到一絲甜。
誰都以為,這樣的她,大約要等到年紀合適,經人介紹,才能開始一段穩妥的感情。
可命運偏偏有它的安排,或者說命中注定。
她跟林深不是一個班的,雖說是兩隔壁,但交際不多,鹿見不是很喜歡串班。
隻是因為相似的朋友圈,所以知道彼此的存在。
她知道林深挺好看,因為她們班裡都有小女生喜歡他,而且人看著板正清爽,沒有那個年紀男生的魯莽跳脫。
鹿見本來也以為他們不會有什麼交集,直到林深條件出眾,去了駐港部隊,開始了軍旅生涯;直到那封信,從遙遠的香港海岸,翻山越嶺,落在她的掌心。
紙張微糙,字跡卻工整,帶著些許拘謹,講述著對岸的訓練、海風與思念。
隔著千山萬水,文字反而拆掉了她心防的磚石。
鹿見那些無處安放的細膩心思,忽然有了投遞的地址。
隔著紙張,她好像看見了林深懵懂靦腆的一麵。
他們的故事,始於最初的心動,也終於這份心動的綿長回響——林深與鹿見,是彼此不折不扣的初戀。
在遇見對方之前,他們的世界是未曾被愛情勾勒過的白紙。
鹿見那敏感的心房裡,從未真正為誰打開過那扇窗。
小學時被拽辮子的驚嚇,初中時麵對幫助的倔強氣惱,高中時在雨中與摩托少年的沉默競走……這些與其說是與異性的交集,不如說是一個女孩在與外部世界笨拙地劃清邊界。
她尚未懂得悸動,先學會了防備。
那些青春期的喧囂與萌動,於她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觀看的風景,模糊而遙遠。
她的情感,澄澈而封閉,安靜地等待著第一縷能真正照進來的光。
而林深這邊,同樣是一片未曾開墾的靜謐之地。
他或許接收過來自其他女孩的目光與好感,但那些目光如同掠過水麵的風,未曾在他心裡留下真正的漣漪。
他性格裡的那份板正與清爽,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情感的“待機”狀態——直到鹿見的身影,帶著她特有的那種安靜與倔強,不經意地落入他的眼簾。
他的心動,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在長久的留意後,悄然紮根的種子。
去部隊,隔著山海,那份最初也是唯一的傾慕,在思念裡發酵,最終鼓起勇氣化作第一封試探的信箋。
於是,那兩年的書信往來,成了兩顆從未經曆愛情的心,在小心翼翼地相互靠近、相互探索的獨有浪漫。
沒有前人的經驗可循,沒有過往的痕跡乾擾,每一份喜悅、每一點思念、每一次對未來的憧憬,都是嶄新的,笨拙的,隻獻給對方一個人的。
鹿見是個熱愛生活的女生,她有漂亮的蝴蝶標本,當時迪士尼的郵票,路邊發現的漂亮楓葉做成的書簽......現在箱子裡又多了一張張記錄了點點滴滴的信封。
隔著千山萬水,紙張成了安全的橋梁,讓鹿見內斂的心事,得以一點點鋪展。
林深回到大陸前,在信裡表白了。
鹿見回信,隻一個字:“好。”乾脆得不像她,又像極了看清內心後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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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見將她珍藏的蝴蝶、郵票、楓葉書簽寄去,那是她從未示人的內心花園,第一次向訪客敞開。
林深筆下那些對軍旅生活的描述、對故鄉的思念、乃至後來的表白,都帶著一種生澀的赤誠,因為他同樣在書寫人生中第一封真正意義上的“情書”。
在一起之後,鹿見才知道,林深很早就注意到她了,完全是蓄謀已久。
他們的戀愛很愉快。
不過談婚論嫁就不是很順利。
鹿見被拒絕的原因有些哭笑不得。
林媽算命覺得兩個人八字不合。
具體的一些事端且先不提,鹿見有的時候,是個很理智的女生。
現實的重量,忽然壓在了這段年輕的感情上。
鹿見一貫理智,甚至帶著一絲認命的清醒,她去問林深:“如果你堅持不住了,我們就好好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