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飛蓬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那點委屈與不滿更甚。
師兄明明什麼都知道,卻在這裡裝傻充愣,分明是故意逗弄他!
他上前一步,姿態依舊恭敬,動作卻帶著一種熟稔親昵才敢有的“囂張”,伸手便輕輕巧巧地將鹿聞笙手中的茶盞“奪”了過來,指腹擦過微溫的瓷壁。
“師兄——”他拖長了語調,聲音裡那點刻意維持的穩重終於剝落,露出內裡些許少年人般的賭氣與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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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隻有在鹿聞笙和極少數真正親近的人麵前,才會偶爾流露出這般不加掩飾的真性情。
此刻,他的全副心神都係在鹿聞笙身上,旁邊那位銀發金眸、存在感極強的柳霽謙,被他刻意地、徹底地無視了,仿佛那隻是一尊精致卻無關緊要的擺設。
“是對明辭造成困擾,”鹿聞笙也不惱,任由他拿走茶盞,好整以暇地靠向椅背,唇邊笑意加深,帶著洞悉一切的玩味,“還是……對你?”
他目光清亮,直直看進吳飛蓬眼裡,仿佛要將他那些曲折心思照得無所遁形。
吳飛蓬麵頰驀地一熱,那溫潤如玉的肌膚上泛起一層薄紅。
被這樣直白地點破,他有些羞窘,卻又因那份隱秘心思被最敬重的師兄看穿而隱隱有一絲鬆快。
他握著那微涼的茶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上的纏枝蓮紋,聲音低了下去,帶著認命般的坦誠:“……都有。”師兄明明什麼都清楚,偏生還要這般惡趣味地戲謔於他。
就在他心神微蕩之際,忽然感到手上一股不容抗拒的、卻又極其精準巧妙的力道傳來。
他微微一怔,尚未反應過來,那盞茶已然易主。
隻見方才還在整理玉簡的柳霽謙,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挪步到了近前。
他神色自然,動作行雲流水,從吳飛蓬手中取回茶盞,姿態嫻雅地走到小爐邊,將微涼的殘茶傾去,重新注入滾水。新采的雲霧靈芽在雪瓷盞中舒展,清香再次彌漫。
他雙手將溫度正好的茶盞輕輕放回鹿聞笙手邊的案幾上,整個過程中,那雙璀璨的金眸甚至沒多看吳飛蓬一眼,專注得仿佛隻是在完成一件再尋常不過的日常瑣事。
做完這一切,他才微微側身,麵向吳飛蓬,臉上是一貫的、無可挑剔的謙和微笑,宛如最溫潤的玉石,聲音也是清潤悅耳:“吳師弟,有些時候,過於顧忌顏麵與矜持,時光荏苒,世事變遷,心中所想之人、所盼之事,未必會一直在原地等候。”
他語氣溫和,仿佛一位寬容的兄長在提點後輩,眼神卻平靜無波,隱隱透著一絲過來人的了然,以及吳飛蓬眼裡,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挑釁——後生晚輩,到底還是沉不住氣。
求娶道侶,哪有這般魯莽衝動卻又裹足不前的道理?機會稍縱即逝,空有心思而無行動,豈不可惜?柳霽謙那金色的眼底,分明寫著這樣的意味。
吳飛蓬何等敏銳,幾乎瞬間便讀懂了他這“過來人”眼神下的潛台詞,以及那看似關切實則暗諷他不會追求人的意思!一股無名火“噌”地竄上心頭,好懸沒讓他維持不住麵上溫潤的假笑,氣得幾乎要頭頂冒煙。
他心中咬牙:柳!霽!謙!當年還是自己太過年輕天真,隻看出這家夥在鹿師兄麵前是個深諳以退為進、以柔克剛的“茶藝大師”,沒曾想如今結了道侶,修為日深,這“茶”功與腹黑程度更是與日俱增,一肚子壞水!早知今日,當初他還在鹿師兄身邊時,自己就該多上點眼藥,讓他沒那麼容易得逞!
誰是你師弟?!少來這套假惺惺的親切!吳飛蓬在心中怒吼,麵上卻不得不勉強維持著那已然有些僵硬的、溫潤如玉的笑容。
鹿聞笙端坐案後,目光在麵前兩人之間不動聲色地逡巡。
一邊是銀發耀目、金眸澄淨,姿容氣度堪稱仙門典範,笑容真摯得無可挑剔,宛若謙謙君子的柳霽謙;一邊是麵如冠玉、眸若點漆,慣常溫潤的笑意此刻卻顯得有些皮笑肉不笑,周身氣息隱隱透出對峙意味的吳飛蓬。
兩人麵上皆帶著笑,眼神卻在空中無聲交鋒,仿佛有細碎的電光劈啪作響,將這間本該清靜理事的廨署,映照出一片無形的刀光劍影。
鹿聞笙眨了眨眼,清澈的眸子裡泛起一絲真實的困惑。
他其實不太明白,這兩人之間這種微妙的、近乎幼稚的敵意從何而來。
記得早年,吳飛蓬對驚才絕豔、待人接物無可指摘的柳霽謙是頗為欣賞甚至有些仰慕的,當初他與柳霽謙情愫暗生、關係未明之時,吳飛蓬這小子沒少在背後明裡暗裡表示支持,覺得柳師兄是良配。
怎麼如今時過境遷,兩人見了麵,反倒成了這般皮笑肉不笑、互相暗中較勁的局麵?吳飛蓬甚至故意做出無視對方這般稚氣的行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若是吳飛蓬能知曉鹿聞笙此刻心中所想,定要大喊冤枉:師兄!你是被他那副光風霽月、溫潤守禮的君子皮囊給騙了啊!我當初哪知道柳霽謙內裡是這般“裝模作樣”、“茶香四溢”、還慣會“挑撥離間”的性子!
真要說起來,他如今在段嘉述麵前那點小心翼翼、迂回試探的“茶藝”,追溯源頭,說不定還有幾分是從當年觀摩柳霽謙的“實戰”中潛移默化學來的呢!
若吳飛蓬能與君凝對坐品茗,聊起此事,兩人定會執手相看,無語凝噎,深感覓得知音,大有一番血淚賬可算。
若是有柳霽謙受害者聯盟,吳飛蓬和君凝怕是會挺想加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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