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你衣服怎麼沾有血?”
夜裡王婉婷給林東升收拾衣服的時候,指尖剛觸到西裝下擺那片深色印記,心就猛地一沉。
那汙漬不像紅酒,也不是咖啡,在台燈暖黃的光線下泛著暗沉的褐,指尖搓上去還有種發黏的滯澀感,是她在醫院實習時再熟悉不過的血漬形態。
“噢,那是我跟康家少爺出去的時候不小心沾到的,去看了場現場真人八角籠搏擊,蠻刺激的。”
林東升正靠在沙發上刷手機,聽見這話時連眼皮都沒抬,指尖在屏幕上滑動的動作沒停,語氣輕鬆得像在說今晚吃了什麼。
王婉婷捏著西裝的手緊了緊,她記得林東升有潔癖,平時袖口沾點灰都要立刻送去乾洗,今天沾了“搏擊場的血”,居然能心安理得地把衣服扔在臟衣籃裡,連句“趕緊洗了”的叮囑都沒有。
“康西海這人感覺不太行,你以後儘量還是少接觸為好。”
王婉婷轉身去陽台拿洗衣液,聲音壓得有些低。
上周她去市中心醫院送會診報告,恰好撞見康西海帶著兩個保鏢從急診室出來,一個穿校服的男生被人架著,額角淌著血,康西海手裡還把玩著一根甩棍,嘴角那抹笑看得她後背發寒。
後來聽護士說,那男生隻是不小心撞到了康西海的車,就被堵在巷子裡打了半小時。
“我們公司都是依靠人家康家發家起來的,人家康少怎麼著也不關我們事,隻要我們公司有生意談不就好了,其他的管他呢,人家不都說,燈籠高高掛,事不關己麼?”
林東升終於從手機上挪開視線,臉上笑意不減,可那笑沒到眼底,反而帶著點不耐煩。
他起身走到王婉婷身邊,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掌心的溫度比平時涼了些:“你就彆多想了,我周末帶你去一家農莊吃飯。”說完便轉身進了浴室,關門聲比往常重了幾分。
王婉婷盯著那扇緊閉的浴室門,手裡的洗衣液瓶子差點滑落在地。
她總覺得林東升有點奇怪,不隻是衣服上的血漬,還有他今天回家時換下的皮鞋——鞋縫裡卡著的不是市區的柏油渣,而是混著草屑的黃泥土,像是去過城郊。
可她張了張嘴,終究沒再多問,夫妻這麼多年,她太清楚林東升的脾氣,越是追問,他越會把心門關得更緊。
“老陳,在城郊垃圾場發現彭飛宇屍體,被人給切塊了。”
顧登的聲音像顆炸雷,猛地撞開刑警隊辦公室的門。
他手裡攥著個染了灰的對講機,額頭上全是汗,連跑帶喘的,說話時胸口起伏得厲害,“報案的是個拾荒老人,早上五點去翻垃圾,一打開黑色塑料袋就看見……媽的,那場景,老人現在還在救護車上搶救呢。”
陳北安剛把彭飛宇的資料整理好,聽見這話,手裡的鋼筆“哢嗒”一聲卡在了紙縫裡。他猛地站起身,椅腿在地板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響:“確認是彭飛宇?”
“錯不了!”顧登把對講機往桌上一拍,指節泛白,“包月已經先過去了,初步比對了指紋,就是彭飛宇。而且……而且那屍塊切得整整齊齊,包姐說,凶手手法絕對專業。”
三十分鐘後,陳北安和顧登的警車停在了城郊垃圾場入口。
還沒下車,一股混雜著腐肉、餿水和垃圾發酵的惡臭就順著車窗縫鑽了進來,顧登下意識地捂住鼻子,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強忍著沒吐出來,心裡罵了句臟話——這鬼地方,夏天能把人熏出三層油。
垃圾場很大,到處堆著一人多高的垃圾山,蒼蠅在上麵嗡嗡地飛,遠處還有幾隻野狗在扒拉塑料袋。
包月穿著一身白色的防護服,正蹲在一塊藍色防水布前,身邊擺著三個黑色塑料袋,拉鏈已經被拉開,露出裡麵碼得規整的屍塊。
她的助手拿著相機,正對著屍塊拍照,閃光燈在昏暗的垃圾場裡一下下亮起,照得那些蒼白的肉塊格外刺眼。
“來了?”包月聽見腳步聲,抬起頭,摘下口罩的瞬間,眉頭皺了皺,顯然也在忍受這股惡臭。她指了指麵前的防水布,聲音沒什麼起伏,“你自己看,凶手不是一般人。”
陳北安走過去,目光落在那些屍塊上時,瞳孔猛地一縮。
他辦了十多年的案子,見過的碎屍案不少,但從沒見過這麼“工整”的——每一塊屍塊都差不多大小,邊緣切得光滑平整,沒有多餘的碎肉,甚至連肌理纖維都沒被破壞,就像用尺子量著切出來的,真跟顧登說的一樣,像豆腐塊。
顧登跟在後麵,剛湊過去看了一眼,胃裡的東西就再也忍不住,他踉蹌著跑到旁邊的垃圾筒旁,扶著筒壁乾嘔起來。陳北安沒管他,眼神依舊盯著屍塊,聲音發沉:“具體說說。”
包月拿起一把鑷子,輕輕夾起一塊屍塊,對著光仔細看了看:“凶手刀法很好,應該是學過解剖學,或者從事和解剖、外科醫生,甚至是屠夫等相關職業人員。”她頓了頓,鑷子輕輕碰了碰屍塊的切麵,“你看這切麵,下刀角度精準,深度一致,沒有猶豫的痕跡,而且避開了主要血管和神經,說明凶手對人體結構非常熟悉。普通人就算拿把鋒利的刀,也不可能切得這麼規整,更彆說在分屍時保持這種穩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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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包月放下鑷子,又指了指屍塊的皮膚,“屍塊表麵沒有明顯的掙紮痕跡,皮膚組織也沒有淤青,初步判斷,彭飛宇應該是先被殺害,再被分屍的。分屍的地點應該是個相對整潔的環境,你看屍塊上除了少量垃圾場的灰塵,沒有其他汙染物,說明凶手分屍後,很可能先把屍塊清洗過,再裝進塑料袋裡拋屍。”
陳北安蹲下身,目光掃過那三個黑色塑料袋,突然注意到袋子邊緣有個細小的ogo——是本地一家高端超市的定製塑料袋,這種袋子不對外售賣,隻給年消費超百萬的vip客戶。他心裡一動,抬頭看向包月:“屍塊的死亡時間能確定嗎?”
“大概在48小時到72小時之間。”包月拿出個筆記本,快速記著數據,“具體的還得回實驗室做病理檢測,另外,我在屍塊的肌肉組織裡發現了少量麻醉劑殘留,劑量不大,但足夠讓彭飛宇失去反抗能力,麵部受到硫酸腐蝕。”
顧登終於緩了過來,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走到陳北安身邊,聲音還有點發虛:“老陳,你說這會是誰乾的?林東升麼?”
陳北安沒說話,目光落在遠處的垃圾山。
風吹過,惡臭更濃了,他想起三天前彭飛宇的妻子來報案時說的話——彭飛宇那天出門前,特意把一份加密文件放進了保險櫃,還跟她說,如果他三天沒回來,就把文件交給警方。現在看來,彭飛宇早就知道自己有危險,而這份文件,恐怕就是他的催命符。
“把屍塊全部運回實驗室,”陳北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眼神冷了下來,“另外,去查林東升最近48小時的行蹤,特彆是有沒有接觸過外科醫生或者屠夫,還有,查那家高端超市的vip客戶名單,重點排查跟康家有關係的人。”
顧登點點頭,立刻拿出對講機安排工作。
包月看著陳北安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眼那些規整的屍塊,眉頭皺得更緊——她總覺得,凶手的手法不止是專業那麼簡單,更像是一種“炫耀”,仿佛在向警方挑釁:你們有本事,就來抓我。
垃圾場的風還在吹,卷起地上的塑料袋,在空中打了個旋,又重重地摔在垃圾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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