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中,羅慶將他在醫館外的所見所聞向趙一航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趙一航端詳著麵前的幾匹錦緞,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神情:“等忙完這件事,給你們幾個做件上好的衣裳,湖州出產的綢緞無論從樣、色彩、技藝來看,天下難出其右,你們跟著我出生入死,不能隻是流血流汗,做得好了咱們也要嘉獎。”
羅慶連忙稱謝,野間雖然對吃穿並不熱衷,但上官獎賞,哪有拒絕的道理,也笑著應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趙一航笑吟吟地道:“王承簡身死,主戰派群龍無首,隻要關白再打幾個勝仗,明廷壓力陡增,將不得不主動求和,這份功勞是在座諸位的。”
羅慶和野間等人笑逐顏開,與有榮焉。
小次郎走進來:“穀雨求見。”
趙一航將錦緞收在匣子內:“讓他進來。”
穀雨在夏薑的攙扶下走了進來,他無精打采,腳步虛浮,仿佛大病了一場,向趙一航拱了拱手:“趙先生,你要辦的我辦到了,該放我們走了吧。”
“著什麼急呢?”趙一航向身旁的座位指了指。
穀雨卻不就座:“你要食言?”
趙一航笑道:“小穀捕頭,趙某說話向來算數,隻不過王承簡究竟是死是活,誰又親眼見過?”
羅慶一愣,與野間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都沒有做聲。
穀雨皺起眉頭:“你不是安排人盯著嗎?”
趙一航道:“王承簡屍首被抬出時,身上蒙了白單,我哪知道那裡麵是不是他本人,或者有人故意存心欺騙也說不定呢?”
穀雨呼吸漸重,兩手緊攥,敵視著趙一航。
趙一航笑了笑:“你做買賣,就不許我來驗貨嗎?”
穀雨冷冷地道:“你想怎麼驗?”
趙一航垂下眼瞼:“時間還長,坐下說話。”
夏薑扶著穀雨在下垂首落座,趙一航命人找來紙筆,擺在穀雨麵前。
“這是?”穀雨疑惑道。
趙一航收起笑意,麵無表情地道:“你曾出入王承簡官邸,對宅子裡的布局構造一清二楚,我要你畫出來。”
“你...”穀雨心念電轉,脫口而出道:“你想進王家?”
趙一航點點頭:“王承簡屍首已被運回王府,不日發喪,我要派人入府探查,待確認過他確實死了,才能將你二人放走。你我錢貨兩訖,從此再不相欠,如何?”
穀雨狐疑地打量著他,似乎在猜測他究竟有什麼陰謀。
趙一航好笑地道:“我與王承簡並無私仇,實乃公怨。既然他已死了,我也沒必要害他家人。”
穀雨猶豫半晌,終是將筆抄起來:“王府中其他人皆是良善之輩,與你並無瓜葛,望你說話算話,高抬貴手。”將腦海中的王府布局一一畫了出來,又在圖紙上畫了個圈:“這裡是內宅,王大人的遺體大概會安置在這個範圍內。”
“放心吧,王家的人我一個都不會動。”趙一航信誓旦旦地保證。
夏薑搶在趙一航之前,將圖紙兩手揭起,將墨跡吹乾,收在懷中。
趙一航不解地看著他。
夏薑看著桌上的匣子,忽然開口道:“這可是黃記綢緞莊的輯裡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