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夜君莫望著那道幾乎蜷縮成一團的背影，胸腔裡翻湧的酸澀如潮水般漫上喉間。
喉結劇烈滾動數下，才將那聲帶著顫音的歎息強壓回心口。
方才還裹挾著毀天滅地之勢的暴戾魔氣，此刻已隨著菩提殘念化作的星屑碎成齏粉。
唯有濃稠如墨的悲戚與蝕骨的疲憊，如蛛網般纏繞著悟空佝僂的身軀。
連他背後那杆染血的乾坤龍紋棍，都垂落得像一截枯死的藤蔓。
轟隆～
悟空重重跪落在地，沾著斑駁金血的指尖懸在鎏金冠冕上方，如同被無形絲線吊住的枯葉般簌簌發抖。
當指腹終於觸碰到冠上那道被歲月磨得溫潤的雲紋時。
他渾身劇烈抽搐，仿佛觸到了一團燃燒千年的餘燼。
那溫度裡，有蟠桃園晨露沾衣的清甜，有斜月三星洞戒尺落下時的輕響，更有諸神之劫後，師尊在這災地陪著他的點點滴滴。
此時獨留下含笑消散的虛影，在悟空的瞳孔裡交疊成走馬燈。
夜君莫踩著簌簌作響的星屑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凝固的琥珀上，腳下的時空泛起細密的裂紋。
他緩緩在悟空身側蹲下，手掌懸在對方染血的肩頭上方三寸處，遲遲不敢落下。
那截露出甲胄的小臂上，幾縷金色毛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像是被冬日寒霜侵染的枯草。
最終，他咬咬牙，將掌心輕輕按在鎖子黃金甲上，指腹觸到的悟空緊繃如鐵鑄的肌肉。
“猴哥……”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反複打磨過，喉間泛起鐵鏽味的澀意：
“祖師拚儘最後一縷靈念，不是看你困在這心劫業火裡不能自拔！”
話音未落，一道裹挾著星塵的罡風突然掠過，卷走悟空鬢角幾縷銀白的毛發。
那發絲在空中飄了兩圈，竟化作點點熒光，融入遠處尚未消散的菩提星屑。
天地間，寂靜得可怕，唯有悟空額角滴落的血淚，在塵埃裡砸出細小的坑洞，宛如一顆顆墜落的隕星。
夜君莫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在古籍中，影視裡，見過悟空大鬨天宮時的不可一世，也見過悟空被壓五行山下的孤憤蒼涼。
卻從未見過他此時這般近乎破碎的姿態。
最終，夜君莫頹然放下手，抓了抓淩亂的發絲，也不知如何安慰人。
索性選擇席地而坐，像陪著一尊不會說話的石像般，守著猴哥。
與此同時，三界諸天的星辰突然蒙上一層血色薄紗，宛如被剖開的心臟滲出的血珠。
北鬥七星連綴成的勺柄劇烈震顫，南鬥六星的光芒次第黯淡，就連向來恒定的紫微星，都在天幕上劃出一道不祥的軌跡。
不知是夜小胖等人在黑暗混沌的驚天之戰撼動了天道根基。
還是菩提祖師徹底化道消散、酆都陷入無儘輪回的劇變引發了天地同悲。
諸天萬界的大道法則竟同時發出蜂鳴般的哀響！
直震得九重天上的仙闕琉璃瓦簌簌作響。
此等異象一出，似的各方神靈心驚之餘，紛紛施展出看家本領，捏碎了珍藏多年的天機玉簡。
試圖照破混沌迷霧，窺探黑暗大陸外那片被時空亂流籠罩的禁區。
然而，當他們的神識觸碰到那片混沌時。
卻隻見漆黑如墨的亂流中，仿佛有一雙纏繞著業火的巨手在翻攪。
每一道漣漪都裹挾著毀天滅地的氣息。
空間裂縫如猙獰的傷口蔓延。
三界天幕邊緣甚至滲出暗金色的汁液，像是天道本身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