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請你原諒,彼時,我斷然不能在你們麵前顯露出怯懦——因為那定會打擊你們的士氣。]
[我本將這場辯論視為慣常之事,以為僅憑在百年歲月中累積的民意與經驗便能取勝。]
[但我既低估了凱妮斯和其黨羽的狡黠,也低估了自己通感力的退化。]
[那陷阱大概是辯手卡勒克提斯設下的。]
[他預先準備好了剪斷的金線,在凱妮斯辯論陷入下風時突然將它示於眾人麵前。]
[他聲稱我在用金線閱讀眾人的思緒,以此在辯論時舞弊。]
[我本有百種方式應對那低級的盤外招,但話語卻未經思想的審驗便溜出了嘴邊……]
[‘正因人群中滿是如你這般卑鄙的奸佞,我才需以金線監管這聖城中的一切……’]
[那番話語引起的反響,無需我解釋你亦能想象。]
[那一刻,我頓覺自己時日無多。]
[這具軀殼內的神性或許可以永續——但那終究不是‘我’的本源。]
[我是人之女,自母親的胎盤中降生,亦會以人的姿態死去。]
[我將保留最後的人性,它會用於最關鍵的時刻。]
白厄望著阿格萊雅的娟秀的字跡,頓感心痛。
“阿格萊雅……”
“我明明知道的,她一直以來承受了那麼多。”
[早在那時,我便意識到自己人性將至,策劃著自己的退場。]
[我時常在想,要以怎樣的方式離席,才能不浪費這一場遲來的葬禮……]
[我清楚,自己不能與常人一樣在睡夢中安然離去。]
[那些毒蛇,它們畏懼被金線割斷蛇頭,因此才會一直匍匐於黑暗中。]
[若我的離去平靜而無波瀾,接踵而至的會是傾巢而出的蛇災。]
[很遺憾,安享平靜注定是我不可企及的奢侈。]
[我必須主動示弱,引得那些毒蛇失去耐心,蠢蠢欲動。]
[當它們以為自己將要得償所願,露出毒牙咬向我的腳踝時——]
[我將點燃民眾的怒火。]
[衝天的火光也許會令人們混亂、畏懼,但我並不擔心他們會迷失方向。]
[因為奧赫瑪還有你在,白厄。]
白厄神情複雜。
他明明一直都知道,阿格萊雅有多麼看重自己。
[你並不完美,白厄。]
[多少個黎明,你的迷茫、魯莽和多愁善感在我麵前上演。]
[沉重的過往壓在你的肩上,令你一直痛苦不堪。]
[但你也是完美的。]
[因為你理解並包容所有人的缺憾,你願意以不設前提的善意鑒出凡人粗坯之下最為珍貴的品質……]
[我想。]
[那或許也是天父刻法勒與其它神明有彆之處。]
[它發現自己造物身上的殘缺,卻依舊選擇照耀他們,以無條件的博愛與守護他們……]
[白厄,我想讓你明白——]
阿格萊雅仿佛就在白厄麵前,對著他輕聲道:
[在你熱誠地追逐‘紛爭’,以為那才是你應當投身的命運時——從始至終,我的想法從未改變。]
[你是翁法羅斯注定的負世者,通向翁法羅斯未來的門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