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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城,王家祖宅。
“家主,梨詞學士和老祖身死,我們要不要撤到京都?”
一個儒生模樣的中年人,站在祖堂裡問道。
他前麵不遠是一位頭戴綸巾,麵貌中正的中年學士。
這人就是東陵郡王家的家主,王居正。
“我們此時如果逃了,那這對付靈樞觀的事情,就徹底沒了功勞。”
他麵色沉凝,說道,“不行,我們這個時候不能撤!”
兩人旁邊還站著一名王家的長老,頭發花白,年紀頗大。
“可是,居正,我們此時不撤,那叫一晴的道人萬一打上門來,我們可招架不住!”
這名長老有些擔憂的說道。
最先的儒生也點頭說道“長老說得不錯,連老祖都不是她的對手,我們萬萬無法匹敵,一個弄不好就是舉族滅亡的結局!家主,請三思啊!”
然而,王居正搖搖頭,終究是堅持道“你們莫急,這裡乃是東陵郡的郡城,一切自有大晉皇朝的王法管製!還容不得他們亂來!”
“彆忘了,黑甲軍的竇將軍還在城裡。如果那一晴道人打過來,竇將軍一定不會坐視不理。我們……還有機會!”
其他兩人對視一眼,沒再反駁。
這叫一晴的道人雖然擊敗了王家老祖,但是聽幸存下來的人轉述,她是取巧借了法寶。
如果光明正大的對決,她未必是竇將軍的對手。
因此,王家暫時應該沒有滅門之危。
但是,他們同樣知道,這叫一晴的道人背後,還站著瓊宇劍派和靈樞觀。
若是他們的師門過來,一切可就難說了。
因此,家主所說的機會,就在最近這些時日!
要麼狼狽的撤出東陵郡,將靈樞觀的事上報給京都王氏主家;要麼冒險一搏,與時間賽跑,搏一場東陵王氏的榮華富貴!
顯然,王居正選擇的是後者。
“我們……確實都不是靈樞觀的對手,但是彆忘了,我們還可以借力。”
王居正見兩人有些遲疑,當即趁熱打鐵的勸說道,“那禦獸門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與靈樞觀為敵,但是他們的大長老畢竟與我家老祖有些淵源。”
“如今老祖身死,我們若派人遊說禦獸門,他們也許可以派出巔峰強者對付靈樞觀!”
“不僅如此,彆忘了,我們可是代表儒家一脈……”
他看向兩人,目光灼灼的說道“我們對付不了靈樞觀,但是自然有其他人可以!”
最早說話的儒生眼神一動,問道“家主,你是說……”
花白頭發的長老也一下子回過神,點頭說道“南贍郡,白鹿書院,王景龍!”
王居正露出笑容“不錯,京都那邊暫時不宜驚動,但是彆忘了,如今我儒家一脈為什麼沒落?還不是因為那太虛子鬥儒之事!”
“此事縱然被洞明書院封禁,但是始終是橫亙在我們所有讀書人頭上的一柄恥辱之劍,此仇……如何可以不報!”
中年儒生這才明白,恍然道“原來家主早有謀劃。我王氏一脈的強者中,以白鹿書院的王景龍最是嫉惡如仇。”
“他是當今儒道的準聖之一,修為至少是法相境。他若肯出手,定可以拿下靈樞觀無疑!隻是這功勞……就得分他一半了。”
他們都是聰明人,很快將局勢看得清清楚楚。
王居正與白發長老對視一眼,笑道“無妨,他這性子,也不屑有這等功勞。”
中年儒生這才作揖說道“如此甚好,我這就派人連夜聯係南贍郡!”
三人終於達成一致。
隻是不知道,這位儒家的準聖之一,白鹿書院的王景龍,會如何對付靈樞觀?
……
東陵郡,棲吾山。
張鳴帶著郭香、尹雪兩人,騰雲駕霧趕了半天路,距離北幽郡已經很近。
不過,天色已晚,他們也沒見到蘇檀兒的蹤跡。
雖然擔心,但考慮到行程,以及抵達四聖山之後可能遭遇到的戰鬥,三人還是決定休憩一晚。
而且,他們相信,對方帶著不會飛的蘇檀兒,應該不如自己等人快才是。
三人簡單收拾一下,就在山上燃起一堆篝火。
“清徽道長,您說我們沒有返回郡城,那裡會不會出什麼變故?”
郭香靠著火堆取暖,火光映照在臉頰上,有些憂慮。
她總覺得有些不安。
黑甲軍帶著靈樞觀大勝小寒山寺的消息回去,不知道會引起多大的震動。
還有那被夏侯椿送回去的世家子弟,真的會對南陵城郭家感恩戴德嗎?
就算會,那他們又如何看待靈樞觀呢?
畢竟在走之前,清徽道長可是揚言要將他們全部殺了呢。
想到這裡,她不由再次看一眼端坐在火堆對麵的藍袍道人。
張鳴睜開眼,不答反問道“香兒姑娘,你可知道釣魚的人,如果見到一池死水,不起波瀾,有什麼辦法快速找到魚兒?”
郭香眨一眨眼間,回道“撒餌?”
尹雪將長刀插在腳邊的泥土裡,也好奇的望過來。
“不完全是。”
張鳴搖搖頭,笑道,“準確的說,是讓魚兒自己動起來。無論撒餌還是恐嚇,隻要它動了,自然就會暴露自身的存在。”
郭香有些不明白,問道“可是,這與咱們討論東陵郡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張鳴透過篝火的光影望向她,平靜說道“沒有關係,但是貧道總在想,為什麼偏偏會有崇佛抑道的詔令?你們說,會不會有人在釣魚呢?”
郭香一怔“您是說……當今聖上可能是在釣魚?那誰是魚,誰是餌?她的用意是什麼?”
如此一說,她反而更迷糊了。
可是張鳴搖搖頭,說道“貧道現在還沒有看明白。不過,我總覺得這其中存在貓膩,就算不是當今聖上在釣魚,也可能有其他人在撒餌。”
“他們想要的,或許就是我們動一動,或者不僅僅是我們,而是整個東陵郡,不,甚至是大晉皇朝……乃至大晉皇朝之外的天下……”
張鳴越推演,反而覺得越來越清晰。
“也許釣魚的人,撒餌的人,不是一個人,甚至不止一個人。他們之中,有人在等水裡的魚兒動,也有人想攪渾了這灘水……”
他捏起樹枝,撥弄一下篝火裡的枯炭,臉上露出笑容。
“而現在,貧道不想做這魚兒,而是跳出這池水,站在外麵望一望,究竟是誰在釣魚。”
他的眼睛裡如同泛起星辰一樣的明亮光芒,沉聲笑道,“若有人真的想釣貧道,那貧道就弄死他,做成餌,反釣回去!”
郭香和尹雪對望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出更深的疑惑。
清徽道長在說什麼啊?
怎麼覺得越聽,反而越不明白了呢!
這世上難得糊塗,太多人隨著天地大勢而順應其變。
而唯有少數人站在大勢之前,睜開眼睛,努力去看,甚至試圖逆著大勢,劈開一條坦途。
張鳴原本是第一種人,現在他不得不做第二種人。
可是,他真正想做的是……
第三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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