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界佇立在虛無之間,目光追隨著少年的身影,虛空的風卷起寬大的黑袍,衣袂獵獵,像從自遠古走來的幽影。
他嘴角緩緩浮起一抹極淡的笑意,笑意中藏著千載風霜的沉澱,也藏著一絲難得的溫情。
他本就是從無數屍山血海中踏出一條仙路之人,骨子裡刻著冷厲與決絕,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徒弟是個貪生怕死、懦弱無能的孬種。
他要的,是一個能踏破蒼穹直麵生死的傳人,而非在危機中瑟縮的凡夫。
“怕什麼!他不過孤身一人,上啊!”那粗獷的漢子再次怒吼一聲,然而他自己卻腳步遲滯,未敢率先衝上前去。
說實話,他內心深處也在不停地打鼓,七上八下的,仿佛有無數根細針在心頭紮刺。他雖為天仙修士,可不知為何,那少年身上散發出的孤勇之氣,竟能讓自己心生寒意。
“小兄弟,我們不能違抗命令,實屬無奈!”其中一人咬著牙開口道,聲音沙啞,似在為自己開脫。
眾人的包圍圈越縮越小,如同一張無形的網,緩緩收緊,殺機四伏。
空氣仿佛凝固,連風都停滯了,隻餘下粗重的呼吸與腳步逼近的輕響。
古長風卻宛如一頭浴血的孤狼,雙目赤紅,死死鎖定那發號施令的為首漢子。
他渾身是傷,衣衫染血,卻挺直如劍,不曾後退半步。他眼中翻湧的殺意如寒潭深淵,冰冷刺骨,竟讓那漢子心頭一顫,脊背發涼,驚恐不安如毒蛇般纏繞上心頭。
“小兄弟,此事是虯藤部落對不起你,抱歉了!”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低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卻仍舉起石斧,就要衝上前去將少年斬殺。
就在古長風牙關緊咬,準備以殘軀搏命,不顧一切衝向那為首的漢子時……
天地驟然一靜。
一道身影,自虛無中凝結,無聲無息地浮現。他未踏步,卻已立於少年身前,仿佛從來就該在那裡,是吳界。
他身披黑色長袍,兜帽低垂,遮去大半麵容,隻露出線條冷峻的下頜。
他未出手,未言語,可一股無形的威壓已如太古山嶽般壓落,四周空氣仿佛瞬間凝滯,連風都凝固成冰。
那是一種源自生命層次的碾壓,仿佛一頭沉睡的遠古凶獸睜開了眼。
“殺人就殺人,又何必把自己說得如此委屈?”他開口,聲音不高,卻如寒鐵刮過石板,字字入耳,直刺靈魂。
此言一出,古長風身軀猛然一震,仿佛被一道天雷擊中,渾身血液為之沸騰。他抬起頭,望向來人,雙目之中滿是難以抑製的激動與狂喜,聲音顫抖。
“師尊!”
這一聲“師尊”,如驚雷炸響在虯藤部落眾人耳畔。他們如遭雷擊,呆立當場,臉色瞬間慘白。
在東域蠻荒,“師尊”這個稱呼何其稀少?
幾乎每一個都是踏碎虛空鎮壓一方的大巫巨擘!
“長風啊,”吳界緩緩轉身,步伐輕得仿佛踏在雲上,卻每一步都讓大地微微震顫,“行走江湖經驗不足,吃點苦頭也不是什麼壞事。”
他走到少年身邊,抬手輕點,一指落下,雄渾的五行仙力如五色洪流奔湧而出,金、青、黑、赤、黃五氣交織,化作一條璀璨的仙河,瞬間湧入古長風體內。
刹那間,少年斷裂的經脈重續,潰散的靈力複蘇,血肉重生,傷勢儘複。那股力量浩瀚如星海,溫和卻不可抗拒,仿佛天地初開時的第一縷光。
“弟子謹記。”古長風低頭,心中翻江倒海,緊張與不安如冰雪遇陽,消散無蹤。
他感受到的,不隻是傷勢的恢複,更是靈魂深處被某種至高存在庇護的安寧。
“至於你們……”吳界放下手,深邃如淵的目光透過兜帽的陰影,緩緩掃過四周。
不帶情緒的目光能洞穿靈魂,可以看透每一個人心底最深的恐懼。
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怖感覺如無形的枷鎖般緊緊纏繞在每一個人的心頭,讓他們喘不過氣來,仿佛被一尊遠古神魔盯上,連呼吸都成了奢望。
“前……前輩,我等都是虯藤部落的人,我是虯藤部落少族長虯烽火的堂兄,還請前輩寬恕我等無禮之舉……”那為首漢子戰戰兢兢地開口,聲音顫抖如風中枯葉,想要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