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風卷起落葉極速升空,俯視下,蜿蜒曲折的折音穀以及那近萬隱匿的黑甲軍,越來越小,最後又出現在赫連良平的雙眸中。
他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地說:“燕行之,你也有失策的時候。”
燕朔輕笑:“你好像很希望看到我失策?”
“當然。”赫連良平毫不避諱,“照我說,南路側翼大軍根本無需輕動,劉耿軍心不穩,定是想著一鼓作氣衝出包圍,哪還顧得上往其他方位走?”
他搖了搖頭,頗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意味,拉著長音輕笑歎道,“唉,你這一個調動,可算將折音穀這條必死的路,改成活路了。”
“人無完人,誰都會有失策的時候。”燕朔仍舊沒有在意,轉身來到武器架旁,背上鐵胎弓,提了點鋼槍,說道,“笑話也已讓你看完了,走吧,既然無法攔住黑甲軍,那就徹底滅了那幾萬府兵。”
赫連良平微微一笑,隨他一起出了大帳,命人喚來賀羽,與他交代幾句話,便翻身上馬,前往龍驤軍。
夜半三更,鼓角爭鳴。
冀北義軍大營上空的夜幕,被星星點點的火光撕裂。
兩萬西召府兵輕騎,在鄭有為的帶領下,宛如一道決堤的洪流,洶湧的直插燕朔精心布置的弧形防線,而這衝鋒,似乎還真的奏效了。
冀北大軍中路,還未與這兩萬騎兵接觸,便紛紛後撤,宛如大雁的翅膀一般,向兩側散開。而這兩萬騎兵,就像是一個釘子楔進木樁,瞬間向內凹陷。
“突破了?居然如此簡單!”鄭有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左右眺望,但見前路兩邊密密麻麻的站滿了敵兵,卻無一人上前阻攔,不禁大感意外,“這是什麼意思?”
他趁機往後看了一眼,後軍未有任何異樣,幾乎已經快要全部突出包圍,不由精神大振:“哼,定是看我軍氣勢如虹,不敢輕易阻攔,冀北反賊,不過如此。”
或許在他眼中,還真就是這麼回事,以至於原本緊張的臉色,此時竟還浮現出一抹輕蔑,冷笑過後,手中長刀猛地前指:“將士們,隨我衝!”
然而,正當他暗自得意時,卻驟然聽得號角大作,“大雁翅膀”上的冀北義軍,齊刷刷的張弓搭箭,刹那間,箭雨潑灑,遮天蔽月的覆蓋了兩萬騎兵。
唏律律……
霎時,無數戰馬的嘶鳴,伴隨著響成一片的慘呼,兩萬騎兵的衝鋒勢頭驟然為之一窒。
“不要慌!”鄭有為勒馬揮刀,左躲右閃,不斷避開飛來的箭矢,目光掃過敵軍,鎖定前路右側的一麵將旗,當即喝道,“隨我衝,斬殺敵將,敵軍自亂!”
他一馬當先,身後騎兵也冒著箭雨緊跟而上。
將旗下,聶桓不屑冷笑,右手一抬,身後軍士隨即便大肆搖旗,號角聲停止又重響。
隨著令旗以及號角的節奏改變,五萬中路大軍齊齊收弓後撤,緊接著,便是一麵麵盾牌豎起,一根根長矛前突。
這些槍盾,便是燕朔調回的六萬側翼大軍。
眼瞅著敵軍突然換陣,如林的長矛在月光與火光的映照下,透出死亡的氣息,已經衝到麵前的鄭有為不禁驚出一身冷汗,連忙緊勒戰馬,硬生生停了下來。
他這一停不要緊,其後的騎兵便也跟著停下,然而,衝擊的慣性太猛,根本就無法立即停穩,一連串咚咚咚咚的悶響,後軍撞在前軍上,頓時陷入一陣混亂。
這一幕,被聶桓儘收眼底,也不由愣了一下,隨即便是忍俊不禁地嘲諷道:“這是哪來的蠢貨?”
罵完,左手抬起,旁邊的軍士便又重新吹響號角,旗幟搖動,方才停止的箭雨,再一次越過盾牆,向外射出。
……
與此同時,劉耿正親率中軍快速追趕著前路騎兵,遠遠望見鄭有為陷入自亂,不禁咬牙怒斥:“混賬!讓他突破封鎖,他如何敢去衝擊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