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尖叫宛如一盆冷水,頓時讓二人的熱血涼了幾分。
也就在二人愣住的刹那,赫連良卿趁機抓住項小滿揚在半空的手腕,柔軟的手卻如一把鋼鉗,讓他不能、也不敢再輕動。
他充血的眼睛從張峰身上移開,順著纖纖玉臂上移,停在赫連良卿慘白驚惶的臉上,胸腔劇烈起伏間,緊握的拳頭終於是緩緩鬆開。
張峰也一臉怔然,赤紅的雙目掃過赫連良卿,再看看項小滿被他打的不成樣子的臉,一股夾雜著暴怒、委屈和一絲因自覺理虧而萌生的煩躁,瞬間湧上心頭。
他一把將項小滿推翻,隨即爬了起來,狠狠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在地,喘著粗氣吼道:“謝明微,你在那愣著乾什麼?回城叫人,把這堆醃臢東西給我燒了,埋深一點,彆讓臭味熏了我們主公!”
他吼完,又看了一眼項小滿,拔出插在地上的方天畫戟,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朝著城門方向狂奔而去。
“小滿,你怎麼樣?”赫連良卿半跪在地,掏出手帕卻不知該往哪擦,那一臉的血汙,讓她連下手都找不到地方。
項小滿輕輕搖了搖頭,望著張峰離去的背影,手指依然緊攥著,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肉體與心靈的雙重刺痛,層層疊疊交錯襲來。
張峰憤怒之下提及岷洮,讓他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事情,原來他試圖約束彆人的暴力時,卻忘了自己也早已站在血泊中。
就在此時,謝明微踱到二人麵前,對項小滿抱拳行禮:“主公,這些屍體……”
“他不是已經下令了?”項小滿極為吃力的打斷謝明微的話,因為兩腮腫脹,連說話都顯得有些模糊,“這麼熱的天,若是處理不好而引發瘟疫,你們的罪過可就更大了!”
“末將明白,末將這就去辦!”謝明微連忙應道,匆匆行了禮,轉身就欲離開。
“等一下!”項小滿又叫住他,而後與赫連良卿低語了兩句。
赫連良卿點點頭,快步走到馬前,從包裹裡拿出兩個精致的瓷瓶,交給謝明微。
“這是上等的金瘡藥。”項小滿冷聲說道,“回去告訴他,讓他把那股瘋勁給我收起來,明日辰時正刻來縣府請罪,莫要等此事傳遍三軍還不自省,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他!”
“是!”謝明微抱拳領命,深深地看了一眼項小滿,想提醒他,他的傷比張峰重得多,可看他當下的冷漠神態,還是將話咽了回去,深深鞠了一躬,策馬而去。
夕陽已經完全隱匿,謝明微胯下的馬蹄聲消失後,周遭則又再度陷入了死寂,若說聲音,好像也隻有那已經落在樹梢、大石、以及腐屍上的烏鴉群的啼鳴了。
呱呱呱的叫聲著實不太好聽,赫連良卿等項小滿緩了一會兒後,才輕輕攙著他的手臂:“天黑了,這裡不好,我們也回去吧。”
項小滿又望了一眼屍坑,輕輕點頭。一直默不作聲的秦光四人便同時動了起來,牽馬、拿槍、攙扶,整個過程,無一人再說話。
馬蹄聲交錯,項小滿一行人快要靠近城門時,恰巧看見謝明端領一營輕騎舉著火把,往他們來時的路疾馳而去,他也沒有理會,徑直進入城門。
……
縣府後宅,原屬於縣令的小院,本就人去樓空,現在簡單收拾一下,也就成了項小滿的臨時住所。
廂房內,赫連良卿拿藥的手懸在項小滿裂開的眉骨上,卻始終不敢觸碰。
“你,你傷得太重了,要不……要不還是請大夫來吧?”
赫連良卿猶猶豫豫,項小滿看著她,搖頭擠出一絲苦笑:“義軍首領和軍中主將大打出手,還弄得鼻青臉腫,這種事要傳出去,那也太丟人了。”
“那你也不能為了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