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府前不見鎮宅石獅,卻設有兩架粥棚,白幔低垂,有幾個書吏正給流民發粥,城門令翻身下馬,與門房守衛低聲耳語。
守衛聽完,竟不意外,隻與羅不辭抱拳見禮,說道:“我家都督正在講堂,還請將軍在此稍待。”
“講堂?”
“城西義塾,將軍若著急,自去可見。”
……
講堂設在舊文廟,庭院古柏森森。
師恩行未著盔甲,也沒穿官服,青衫外罩一件粗布半臂,正執《荀子·王製》給童子開講。
他身量修長,鬢邊早霜,聲音卻溫潤:“……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時,故五穀不絕而百姓有餘食也。”
童子們齊聲誦“餘食也”,師恩行麵帶微笑,目光掠過窗外,卻見親軍都尉匆匆而來。
“都督,”那都尉壓低了聲音,“北地來使,羅不辭。”
“羅不辭……”師恩行輕聲念了一遍,仿佛把這三個字在舌尖掂量了片刻,才道,“請他去後堂,我下學便來。”
都尉皺起了眉:“都督,如今黑甲軍打的是項家軍旗號,恐來者不善。”
師恩行擺了擺手,笑得溫雅:“昔日同袍,千裡冒雨而來,先敘舊,再論善與不善。”
後堂,羅不辭靜靜佇立,等了不到兩刻鐘,見師恩行走來,先是爽朗一笑,隨即迎上前,抱拳行禮:“仲懷,彆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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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餘年未見,羅兄黑甲猶寒,我卻已兩鬢先斑。”師恩行扶住羅不辭的手臂,打量著他鬢邊幾縷白發,眼底微潮,“快坐。”
二人隔案落座,羅不辭卻不過多寒暄,伸手入懷,掏出項瞻手書,遞到師恩行麵前:“羅某此來,是奉主公號令,呈書一封。”
師恩行接過火漆竹筒,並不急著拆開,先給羅不辭斟了杯茶:“兗州無好茶,隻有桑寄生,暖胃。”
羅不辭道了謝,捧著茶盞淺嘗慢飲,師恩行這才拆開那封信,細細端詳起來。
少頃,師恩行看完了信,輕撫短須,抬眼凝視羅不辭,眸色澄澈:“我聞羅兄與行徹年前投了襄王,可如今襄王已死,你們為何還會甘居人下,去輔佐那個年紀輕輕的項瞻?”
羅不辭放下茶盞,身子往前微微一傾,聲音壓得極低:“仲懷,襄王死沒死,你難道看不出?”
“我若說看的出,便是欺你,若說看不出,便是自欺。”師恩行長歎一聲,“傳言襄王是因毒發而亡,下毒行刺之人,乃是南榮鎮樞院暗探,項瞻不為師報仇,不與南榮交兵,卻讓你仗著昔日袍澤之情,圖我兗州?”
他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如今看來,要麼襄王沒死,要麼,項瞻誌向遠不止於此。”
常衝按劍的手背青筋一跳,卻被羅不辭以眼神止住。
羅不辭又抱了抱拳,緩緩說道:“他雖年輕,卻心懷天下……仲懷,你我老友重逢,無需藏著掖著,若說當今天下還有誰能戡平亂世,或許很多,可若是平定亂世,問鼎九州,日後還能將百姓放在頭一位,怕是隻有那孩子了。”
他故意停頓,待師恩行目光重新聚焦,才一字一頓,“「仁」字怎麼寫,有先生教過,可「仁」字怎麼用,先生卻教不出來,赤子之心,難能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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