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時風最大,好在重甲鐵騎全身被硬甲包裹,風卷黃沙枯葉打在身上,也不過發出一些細碎的沙沙聲,造不成什麼影響。
五千鐵騎始終保持著勻速行軍,馬蹄踏地,雖緩猶重,頗具氣勢。
天色逐漸大亮,行至正午,大軍來至葫蘆口附近。
“張將軍!”一名玄衣力士策馬而來,抱拳說道,“前方山穀內發現密令司暗探,被我等擊斃六人,有四人逃走,我等沿高地搜山,並未再發現異樣。”
張峰抬手止住大軍,心中暗忖,我在時刻派人探查敵軍動向,對方同樣在關注著我軍,看來此番襲營,想要做到出其不意,是不能了。
他皺了皺眉,抬眼望向前方山穀,地勢稱不上多險,但歪葫蘆似的地形,口小肚子大,典型的「布袋穀」,的確是個設伏的好地方。
隻是這等地形,也最易讓人警覺,不然,密令司的人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張峰徹底摒棄了在此設伏的想法,問那力士:“秦光他們到哪了?”
力士回道:“天亮之前,已經穿穀而過,以戰馬腳程算來,應是距離貓兒嶺不足五十裡。”
“五十裡……看來入夜前就能趕到。”張峰在心裡默默計算著時間,沉默片刻,扭頭往來時的方向望去,“臨川,我軍出發前,可派人通知主公了?”
“通知了。”謝明微夾了一下馬腹,來到張峰身邊,也回頭張望,“主公始終與我們相距二十裡,其間遊騎四出,不會斷了聯係,此時應該剛過了昨日駐紮之地。”
張峰嗯了一聲,收回目光,又問那力士:“前麵可有水源?”
“山穀之內便有。”力士回道,馬上補一句,“已經驗過,無毒,可飲。”
張峰挑了挑眉,不禁再次在心裡暗讚,不愧是玄衣巡隱,辦起事來滴水不漏,比之尋常斥候,好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他當即下令大軍進入穀內,飲馬休整半個時辰。
……
與此同時,貓兒嶺,中軍大帳。
劉閔披一襲暗金雲紋戰袍,未戴冠冕,隻以玉簪束發,坐在禦案之後,眼神慵懶,卻仍透著幾分天子威儀。
帳下文武以中間巨型沙盤為點,按品級排開,分列兩側,緋紫青綠連帶玄甲,下擺都沾著泥點,尤其是一眾文官,眉宇間儘是難掩的疲憊,活像被霜打蔫的茄子。
此時,一名密令司指揮,正躬身稟報項家軍的動向:“敵軍先鋒張峰所部五千重甲鐵騎,已於今早拔營,臣已派人守在葫蘆口,時刻關注敵軍動向。”
劉閔尚未開口,太史令已從文官列中快步走出,雙手捧著一卷奏疏與一幅絹布星圖,躬身垂首道:“陛下,臣夜觀天象,見彗星墜於東南,此乃兵凶之兆,主戰事不利。”
他將星圖高舉,“臣已將星象繪於圖上,朱砂所標軌跡,恰對敵軍來犯之路,臣請陛下暫按兵不動,待天象轉吉再議進兵。”
帳內眾人目光落在那星圖上,彗星的尾跡描得格外粗重,落點刻意標在貓兒嶺東南,明眼人都能看出軌跡是後補勾描的,卻偏做得有模有樣,透著幾分刻意的“天威”。
緊隨其後,禮部尚書周顯清也出列,語氣頗為急切:“陛下,昨日馴象跪營,碑文改形,乃天示預警,如今彗星又現,若執意進兵,萬一受挫,外間必傳陛下逆天而行,遭天所棄,恐失民心啊!”
這話像是點了引線,帳下百官往日裡高居朝堂,養尊處優慣了,早就受夠了風餐露宿的行軍之苦,此刻紛紛附和。
“天象不可違,還請陛下三思!”
“若因逆天而損兵折將,反而讓項賊看輕,不如按兵不動。”
“正是,暫守貓兒嶺,待天象轉吉,再動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