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閔沒有答話,甚至連一絲動作都沒有。
陣前已經馳出一騎,玄甲黑馬,手持長柄板斧,斧麵足有車輪大小,黑漆漆的斧背在殘月下泛著幽光。
“弑君狂徒,也配直呼陛下?”人還未至,喊聲先到,“前軍校尉、泗陽李護在此!”
戰馬四蹄蹬地,泥土被鏟得飛起,斧刃借馬力橫削,直取項瞻咽喉。
項瞻勒馬不動,直到斧風撲麵,才陡然一壓韁繩,青驍人立而起,板斧便貼著馬腹橫掃而過。
馬蹄落下,項瞻手裡破陣槍已順勢刺出。李護臉色驟變,忙收斧回擋,不曾想項瞻手腕一抖,破陣槍便帶著顫音擦著斧柄劃過,寒星一點,直奔李護眉心。
哢一聲,槍尖透骨,李護頭盔炸裂,整個人被挑離馬鞍,屍體倒飛出一丈多遠,重重砸在自家陣前。
一招斬將,戰馬空鞍而回,四萬禁軍陣裡齊刷刷一滯,就連呼吸聲都像被刀切斷。
“吼!吼!吼!”項家軍軍陣裡,卻是氣勢如虹,喊聲震天。
項瞻收槍倒拖,血珠甩出一道弧線,身後吼聲戛然而止,他又再一次朗聲喝道:“劉閔,可敢一戰!”
聲音在荒原上滾出去,劉閔依舊麵無表情。
這一次,陣門裂開,三騎魚貫而出:左首銀槍墨甲,是禁軍右候衛中郎將韓牧;右首鳳嘴刀驃騎,是府兵校尉陳餘;居中一人玄甲皂袍,持渾鐵槊,乃是昔日劉淳麾下大將,如今的左武衛統領李文達。
三騎成品字,緩緩壓到中場,與項瞻相距二十步,同時勒馬。
“陛下萬金之軀,豈能親涉鋒鏑?”李文達冷聲喝道,“項瞻,你若勝得我等三人,再談禦前較藝不遲。”
這是「車輪」,也是「圍殺」,更是天子親征卻避戰的遮羞布。
項瞻麵無表情,環視三人,單手舞了一個槍花,而後又倒提長槍,槍尾在地麵劃出一道淺溝,赤袍被晨風吹得獵獵作響。
“那便三人一起上,省得浪費時間。”他冷哼一聲,話音未落,青驍已如離弦之箭衝出,槍尖挑起一蓬塵土,直撲李文達。
叮一聲金鐵交鳴,長槍與鐵槊在空中碰撞,火花四濺,四人瞬間纏鬥一起。
……
“夫人,不是說全軍掩殺,主公怎麼去鬥將了?”鳳翥軍陣前,副將潘崇思一臉狐疑。
林如英沒有回應,隻是一手緊緊攥著韁繩,一手死死握著劍柄,身子微微前傾,仿佛下一刻就要衝將出去。
潘崇思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會兒,又盯著戰陣問道:“主公槍法極為淩厲,又不失變換,就是不知能否獨鬥三將?”
林如英微微搖頭,終於開口:“我已經很久沒見他用過破陣槍法,也不知他武藝精進多少,不過,那李文達我倒認得……”
她頓了頓,雙眉緊蹙,“兩年前,此人隨梁王府進犯岷洮,我曾與他交手幾招,但未分出勝負,而影一便是死在他手中,雖說有偷襲之嫌,但也絕非泛泛之輩。”
潘崇思心裡默默重複了一遍「影一」的名字,並沒有多少印象,但聽林如英對李文達的評價不算低,也不禁緊張起來。
半炷香,陣前已經纏鬥二十多合。
林如英沒再說話,目光繼續鎖定在項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