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項謹與赫連齊夫婦、赫連良平與何文俊、羅不辭與武思惟、陳洵與荀羨等各路人馬,浩浩蕩蕩,先後抵達邯城。
初九,重陽節當日,卯時正刻,昭陽宮永昌殿,長窗透進薄金般的曦光,照得金磚地上一片煌煌。
殿內擺了許多桌椅,以項謹為首,數十人分列兩座,麵前是一條長案,案上鋪著三尺素絹,左列「國號」,右列「年號」,墨痕未乾,已寫滿二十餘條。
項謹指尖輕叩絹上的「堇」字,又劃去「雍」、「寧」、「昊」、「景」、「夏」、「成」諸字,最後點在一個「乾」字上,說道:“大哉乾元,萬物資始,新國號可定為「乾」,諸位以為如何?”
赫連齊捋須頷首:“乾者,天也,健也,君子以自強不息,恰合龍興之義。”
燕行之也道:“臣附議。”
眾人皆默默點頭,張峰卻小聲嘀咕筆畫太多,以後要是鑄錢,可得浪費不少銅,被一旁的赫連良平持扇擋住。
三個身份、輩分最高的人說話,其他人自然也沒有異議,項謹微微一笑,便提筆在素絹正中穩穩寫下一個「乾」字,鐵劃銀鉤,如開天辟地。
國號既定,年號旋起爭議。
裴恪提出「洪武」,以彰兵威;林如英主張「弘始」,寓意宏業肇基;張峰則又嘻嘻哈哈,說不如就叫「破陣」,被眾人一致瞪回。
項謹卻望向項瞻:“帝王年號當循本心,你自問,今日得天下,最想守的是什麼?”
項瞻沉默片刻,想起阿九那句“讓村長不敢踹門”,又想起劉閔臨終那句“你終究會變成我”,也想起良卿月下那句“先把椅子搬開”。
他提筆,手腕穩若磐石,落紙二字:「永安」
“願天下永安,也願自己永不忘,這個「安」字怎麼寫。”他放下筆,環視眾人,笑道,“有師父操心,我可就偷閒了,國號,年號定下了,是不是也該定點彆的?”
殿內眾人齊齊看向他,他則又說道,“今日重九,日月並陽,我想乘此良辰,先完社稷之禮,後完室家之禮,兩禮並一行,省了天下之費,也安天下之心。”
殿中頃刻嘩然。
女眷一排裡,夏錦兒拉著閨女的手,低笑:“果然還是急性子。”
赫連良卿則是抬眸,與項瞻目光相撞,二人俱是一笑,旋即各自彆開,卻勝過千言萬語。
項謹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但還是說道:“你再急,一應事務也不可能一天完成。”
項瞻撓了撓頭:“那全憑師父做主。”
“嗯……”項謹頷首,與夏錦兒商議良辰吉時,而後道,“九月十六為大吉,既如此,那便由善才草詔,午時祭天,次日早朝宣製,十六日行大婚禮。”
何文俊拱了拱手,當即取來紙筆,略一沉吟,寫道:
「皇天眷命,烈烈蒸民,久困昏虐,思得聖明,今有項氏諱瞻,忠勇世篤,躬擐甲胄,勘亂平患,四海歸心。
謹於重陽吉日,即皇帝位,國號曰「乾」,改元「永安」,大赦天下,蠲三年租賦,賜鰥、寡、孤、獨粟帛有差。
茲赫連氏,毓德名門,軌儀天胄,與帝同曆艱難,德配坤極,冊為皇後,正位中宮,號曰「宣仁」。
大婚禮與登極禮同期而舉,示天下以公私為一也,欽哉。」
他寫完,朗聲讀了一遍,項瞻暗暗稱讚,便拿出項家軍主公大印,又取來玉璽,雙印齊齊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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