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隔十步而立,蕭庭安毫不客氣,率先出手,挺槍直取項瞻心口。
這一槍看似平淡無奇,卻快得驚人,項瞻麵色平靜,橫槍一擋,穩穩架住,虎口還是被震得微微發麻。
“好力道!”他讚了一聲,身形一轉,槍勢瞬間由守轉攻,槍尖挑起三朵槍花,罩向蕭庭安上三路。
槍影交錯,蕭庭安竟是不閃不避,依然搶攻,手中金槍橫掃豎劈,霎時,周身響起一連串叮叮當當的脆響。
兩人使得皆是二十四路破陣槍法,一人一招未儘,另一人已本能地變招拆解,你來我往,轉眼間就已過二十餘合。
可蕭庭安卻是越打越心驚,項瞻的槍法看似與自己一模一樣,但總能快半寸、偏三分,仿佛料定了他下一式會怎麼出、往哪兒收,而自己,總是慢上一拍。
他不知道,項瞻不僅是由項謹這位創造者的親自指導,更是在數年征戰中不斷優化,早已與他所學的有所不同。其手下招式毫不精妙,但每一槍都恰到好處,既不會傷他,又逼得他不得不全力應對。
又是十幾回合過去,他已額角見汗,但槍勢卻愈發狂暴。
項瞻自然也覺察到了,瞅準時機一槍架住,低聲問:“你這槍法,是蕭執所教?”
“不錯!”蕭庭安咬牙。
“哼,他教你出槍,卻沒教你收槍!”項瞻槍杆一震,將他逼退,“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收!”
說著,手下動作不停,在蕭庭安還未站穩之際,破陣槍便已緊跟而上,抵在他咽喉二寸。
“太子殿下!”一旁觀戰的吳忌,忍不住驚呼出聲。
蕭庭安抬手一攔,身子僵在原地,目光不自覺下垂,盯住槍尖。
“槍是兵中之王,需要一往無前,更得收放自如。”項瞻收槍,槍尾往地上一頓,“你的槍法不錯,進退有度,變招迅速,顯然是下過苦功。但是,你太急了。”
他轉身,往亭下戰馬走去,“槍勢隨心而動,心若不定,招式便會有破綻,失了槍的「魂」,注定勝不得朕。”
他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好了,比也比完了,回去吧,記住今天說的話。”
蕭庭安緊握槍杆,似是有話要說,但終究還是沒有開口,目送項瞻帶著伍關和宋狄策馬離去,微微躬身,搖搖一禮。
吳忌方才就看得心驚肉跳,此時來到蕭庭安身邊,那股緊張勁兒依然沒有完全消散,望著項瞻三人遠去的背影,咽了下口水:“沒想到,這位北乾皇帝的槍法如此高超。”
他看向蕭庭安,目光在他脖子上停了一瞬,“殿下,您怎麼樣?”
蕭庭安微微搖頭,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把金槍交給吳忌:“走吧,回營之後,將孤與他水畔廝殺的消息,傳回京師。”
吳忌躬身稱是,護著蕭庭安上船。
晨霧散儘。
河岸上的泥土濕潤,三匹馬踏在上麵,發出一陣有節奏而又黏膩的聲響。
項瞻走在最前,破陣槍橫在馬鞍前,槍尖的寒光在朝陽下極為閃耀。
伍關與宋狄緊隨其後,保持著三步遠的距離,誰也沒先開口,隻有晨風吹過蘆葦叢的沙沙聲在耳邊回響。
走了約莫二裡地,宋狄終於忍不住開口:“陛下的槍法,比去年更精進了。”
伍關沒接話,隻是默默點了點頭,他腦子裡還回放著方才那場比試,兩人槍路同源,卻走出了截然不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