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命,我招,是我吃的,是我”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戴春風冷哼一聲,一臉嫌棄地揮手讓人將他拖走,然後他掏出幾張鈔票,蹲到已嚇得癱倒在地渾身打顫的毛小堂麵前,換了一副麵孔,和顏悅色地說:
“毛小堂,士兵軍紀渙散、欺壓百姓,集團軍難逃其咎,戴某人的調查室監督不力,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我相信這種事今後不會再發生的,這點錢你拿著,就當我替他們賠償你的。現在還得麻煩你辛苦一趟,給童主任帶路指認,將剩下那三個違紀的士兵也抓起來。”
毛小堂抖得像篩糠一般,剛想說點什麼,就被童站長的手下架起走了。
戴春風這才滿意地站起來。童站長瞅準時機,剛想邀功,一個衛兵小跑過來彙報說:
“戴先生,外麵有個老者自稱是你的朋友,一定要見你。”
戴春風一聽很納悶:“朋友?我在縣城沒有朋友啊.走,看看去。”
說著他朝童站長擺擺手,示意有事過後再說,便向外麵走去。
童站長頓時憋屈又無奈。
戴春風急匆匆出了醫院,隻見一個穿中山裝的老頭背對著他踱步,背影看起來有些熟悉,但倉促間就是想不起是誰。
“先生,戴先生來了。”
帶路的衛兵喊了一聲,老頭轉過身來,戴春風這才看清來著麵容,立刻驚喜交加:
“鹿鳴兄,怎麼是你?”
這老頭叫柴鹿鳴,是戴春風老家保安村人,和他是忘年交。當年戴春風在老家偷雞摸狗,人人嫌棄,隻有柴鹿鳴對他始終如一,不但鼓勵他南下報考黃埔,還幫忙籌措路費,殷切鼓勵,讓年輕的戴春風感動不已。
戴春風發跡後,知恩圖報,特地將柴鹿鳴接到金陵,做了特務處總務股股長。抗戰爆發後,特務處南移,柴鹿鳴已年近花甲,便告老還家了。
兩人久彆重逢,有一肚子的話要說,戴春風熱情地拉住他,就向自己臨時辦公室走去。
看到這一幕,童站長更沮喪了,隻好悶頭去找張義。
張義正靠在床上看出,童站長瞥見他拿的是一本《水滸傳》,一臉鬱悶:
“老弟,你怎麼看上這書了?這書越看越堵得慌,所謂好漢多半是草菅人命的凶徒,偏要裹上替天行道的皮,倒不如說是替己行道來的靠譜。”
見童站長滿腹牢騷,張義笑了笑:
“打發時間罷了,你怎麼來了,外麵出什麼事了?鬨出那麼大動靜。”
“幾個兵痞鬨事。”童站長一言蔽之,接著直奔主題:
“老弟,戴老板到底怎麼想的?對我不假辭色,搞得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
“你這就難為我了,我又不是老板肚子裡的蛔蟲,哪知道他老人家在想什麼?”
“那他就沒有流露出對我的不滿?”
“沒有吧?是不是杞人憂天了?無心之失罷了,戴老板還能責罰你不成?再說了,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嘛。”張義望著他,假裝回憶了一番,“不過.”
童站長見他欲言又止,急了,沒好氣地說:
“老弟,有話不妨直說。”
“現在確實有一件事讓老板頭疼不已。你也知道局座準備和三戰區顧長官扳扳手腕,已經下令緝**搜集他們走私分肥的證據,你要是能在這件事上發發力,老板保準對你高看一眼。”
童站長一怔,頓時猶豫起來,要是讓他針對李覺,他硬著頭皮也就上了,可如果是顧長官,情況就不同了。在他看來,戴老板即便找到三戰區走私的證據,呈送到委員長麵前,委員長最多電令痛斥幾句,各打五十大板,不了了之。不說顧長官是委員長的心腹愛將,如今大戰在即,三戰區拱衛東南門戶,委員長豈會自斷臂膀,為一樁走私案大動乾戈。
可他這個始作俑者就不一樣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等戴老板一走,顧站長有的是辦法收拾自己。
想到這裡,童站長一臉難為:“緝**的事,我怕是有心無力。不過剛在街上抓了一個兵痞,接下來還有幾個,隻要嚴加審訊,說不定能攀咬出幾個夠分量的軍官。”
張義明白他的心思,乾脆捅穿了說:“老兄,錦上添花是好,卻遠不如雪中送炭來的實在。你也說了是幾個兵痞,即便攀咬,能牽扯出什麼?少尉?還是中尉?能抓到李覺的痛處嗎?”
張義的話風已經透明:你童襄前怕狼後怕虎,想立功又害怕得罪人,瞻前顧後、顧慮重重,怎麼能讓戴老板高看你一眼?
“那你說怎麼辦?”童站長垂頭喪氣,一臉沮喪。
張義覷他一眼:“我這裡倒是有一條線索,就看老兄你敢不敢捅一捅馬蜂窩了。”
“什麼線索?”童站長一個激靈,激動地站起來。
張義卻不說話了。
“老弟,你就被賣關子了”話到一半,他好似想起來了什麼,猶豫了一會,便從兜裡抽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支票,雙手遞給張義:
“張副主任,恭喜高升。這是老兄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請笑納。”
論年紀,他比張義大了十幾二十歲,資曆也比張義深,一人是局本部處長,一人是“封疆大吏”,可軍統首重職務,加之兩人一升一平,如今有事還求著人家,平白矮了一頭,所以童站長隻好擺出下級的姿態。
張義接過來一看,是一張五萬法幣的支票。出手雖然闊綽,但這點錢張義壓根看不上眼,直接把支票退回去,一臉冷笑:
“童站長,你這是什麼意思?真以為我是貪鄙之徒?我要是收了你的錢,戴老板知道了,會怎麼看我?”
“這張副主任誤會了.”
張義突然變臉,讓童站長猝不及防,心裡大罵張義無恥,這麼快就忘了那兩根金條?當初可不是這幅嘴臉。他一臉尷尬地說:“誤會了,一點心意而已,我這人向來嘴嚴,戴老板怎麼會知道。”
張義不說話了。他正思忖著如何將那萬兩黃金搞到手,那麼多的黃金想獨吞是不可能的,而且在未摸清戴春風的真實態度和解決情報來源之前,還不是貿然行動的時候。他有心拉上童站長,但又怕此人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