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內,陳隊長還在訓斥弟弟:“我看你是財迷心竅,被豬油蒙了心,戴老板想要的東西你也敢打主意,也不想想後果!”
“哥,老話說得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就不信你不動心。”
“萬兩黃金,誰不動心?可就怕有命拿沒命花。即便我們能將黃金偷運出去,然後呢?李覺和軍統的人會放過我們嗎?上天入地,再無立錐之地。”
“我們.”特務還是不死心,偷窺著大哥的神色,小聲說,“哥,實在不行,我們可以還投靠日本人”
聽了他的話,陳隊長半響沒有做聲,上下打量著弟弟,仿佛第一次才認識他似的。
弟弟被他盯得渾身不自知,尷尬地笑了笑:“哥,我是說萬一”
話未說完,耳光就扇在了他臉上。
“陳老二,你想叛逃做漢奸?”
陳老二被打懵了,捂著臉頰說:“哥,我不是那個意思。”
陳隊長哼了一聲,指了指腦子,恨鐵不成鋼地說:
“蠢貨,想死彆拉上我,想想咱爹娘,想想老婆孩子。把你的豬頭掰開想,為什麼這次任務派了我們四個來?難道站裡沒人了?”
不待弟弟答話,他就自言自語說:
“那是因為我們四個都有妻兒老小,好拿捏,懂嗎?蠢貨,你真當彆人都是白癡?棋子就要有做棋子的覺悟。還投靠日本人,就你?日本人憑什麼要你?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們就不會將你乾掉,將黃金據為己有?”
陳隊長太了解弟弟了,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想一出是一出。
陳老二聳拉著頭,不吭聲了。
見此,陳隊長的火氣似乎消下去了一些,推了弟弟一把:“打起精神來,你和姓陸的看好這裡,我馬上回去向站裡彙報。”
“知道啦,哥。”
陳隊長又瞪了他兩眼,看了一眼箱子裡的黃金,歎口氣離開了。
到了門口,他瞄見陸鼠兒偷偷捏著一個什麼東西,藏進了兜裡,故意裝作沒看見:
“陸警官,辛苦了,麻煩再堅持一會,我現在就回去彙報。”
陸鼠兒偷偷看了一眼陳隊長,從他臉上看不出絲毫波瀾,笑了笑說:
“陳隊長客氣,你也辛苦。”
陳隊長看了他一眼,隱隱約約中,他感覺陸鼠兒好像和之前不一樣了。大智若愚,大隱於市,那些是真正的高人。陸鼠兒會是這樣的人嗎?
保安村。
一封剛譯出的電報送到了戴春風手裡,在看到電報上的內容後,他頓時大喜過望,馬上對侍立一旁的賈副官說:
“請張義過來。”頓了頓,他又補充說,“讓童襄和陸大為也一起來。”
很快,三人就先後到了。
張義有傷在身,昏昏沉沉,倒是踏實睡了一覺。
童襄和陸大為這哥倆同病相憐,輾轉難眠,都黑著臉圈,一副憔悴不堪的樣子。
“都休息的怎麼樣?”戴春風目光從幾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陸大為身上,話鋒一轉,“陸處長,稽查處的人還可信嗎?”
陸大為一怔,連忙說道:“這個請局座放心,屬下可以打包票說,他們都是忠心軍統,忠於戴局長的,但有所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也包括那些收了李覺好處的人嗎?”
戴春風說這話時,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意從眼神中掠過。燈光昏暗,陸大為沒有察覺,但從戴春風的語氣中,他依然聽出了某種可怕的弦外之音。為了進一步探明戴春風的心思,他連忙表態:
“局座放心,回去後我就整頓隊伍,將違反家法的人全部處理。”
“水至清則無魚,將他們全都處理了,誰替我們賣命?”戴春風打了個大哈欠,睜開一隻眼閉起一隻眼朝陸大為看了看,他連忙附和:
“是,局座說得是。那屬下就揪出為首的刺頭,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戴春風不置可否,屈指敲著自己的膝蓋,說起來話來也直字斟句酌:
“現在的局勢,想必你們都心知肚明,我想懲治李覺,這隻老狐狸不可能沒有防備。”見陸大為頻頻點頭,戴春風接著說,“古話說得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大為啊,你是我家鄉人,關鍵時刻屁股該往哪裡放,你得拎清楚了。事情辦好了,除了既往不咎外,好處少不了你的;要是敢含糊,或者心裡打著彆的算盤,彆怪我不講同鄉情誼。”
陸大為誠惶誠恐,雖然心裡狐疑所謂的事情是什麼,但聽他說起家鄉人,又表態既往不咎,又是勉勵,又是威脅,連忙表明心跡:
“戴先生,屬下慚愧至極。同是故鄉人,同飲故鄉水。大為能有今天,全靠先生的厚愛和提攜。知遇之恩,時刻不敢忘。戴先生您是舵手,是我們江山人的領路人,屬下就是個劃船的,願意永遠追隨先生。”
說著說著,陸大為竟然動了情,眼角一片濕潤泛起了淚花。他往前湊了半步,神態更加恭敬,大聲說道:
“往後不管是刀山火海還是龍潭虎穴,先生指哪,我就打哪,絕無半分含糊”
陸大為話匣子打開,正想賭天發誓表明心意,戴春風卻把他的話頭截住,說道:
“你的心意我明白,多餘的話就不用說了,我隻問你一句,稽查處有信得過的人嗎?”
“有,多的是對黨國對軍統忠心不二的人。”
“那就好。”戴春風點點頭,又看向童站長,“你那邊呢?”
童襄連忙表態:“局座,我這邊也一樣。”
“好,有你們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下邊咱們進入正題。”戴春風見火候已到,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示意賈副官將電報遞給幾人,“都看看吧,剛才說的事,就是由這份電報引起的。”
陸大為和童襄麵麵相覷,聽得雲裡霧裡,但是張義一瞬間明白了。他接過電報看了一眼,果然,陸鼠兒他們得手了。他臉上做出震驚的表情,將電報遞給了童站長。
童站長接過去掃了一眼,目瞪口呆。
陸大為按捺不住,湊過去看了一眼,同樣目瞪口呆,脫口而出:
“萬兩黃金?”
他偷瞄了一眼戴春風,又難以置信地問了第二遍:“萬兩黃金?這李覺到底貪了多少啊?”
戴春風冷哼一聲,反問道:“依你之見,此事應該怎麼處理?”
陸大為咬著嘴唇思忖片刻,突然拳頭一拍手掌,麵露凶光說道:
“隻有一個辦法,乾掉李覺。”
戴春風心中一震,一雙深邃的目光,定定地揪著陸大為,半響才搖著頭說:
“不行,他要是狗急跳牆,後果不堪設想。再者,他的死活得由老頭子點頭才行。”
“戴先生,我們就說他做賊心虛,圖謀叛變.”
陸大為還想據理力爭,但戴春風揮手打斷他的話:“行了,李覺死有餘辜,但他不能死在我們手裡。”
“那,戴先生打算如何處理?這可是一萬兩黃金啊!”
“如何處理?”戴春風神秘地笑了笑,緩緩起身,環顧幾人問,“李覺那個小舅子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