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男人不屑地吐了口吐沫:“一幫孬種。”
說著,他大闊步走上前來,盯著李茂才頤指氣使地問:
“乾什麼的?”
李茂才盯了他半響,才認出這個鼻青眼腫的男人是山城警察局唐局長的乾兒子,心思一轉,故作不認識,蠻狠地吼道:
“你哪位?要妨礙我們執行公務?”
唐公子比他更橫:“我姓唐,家父是委員長侍從室少將武官、山城警察局局長兼中央警校副教育長、山城市黨部執行委員、三青團山城支團乾事。你們哪個部門的?”
李茂才似乎被唐公子的氣勢和他報出的這一連串名頭鎮住了:
“軍軍統軍事情報處,偵查科。”他越說越沒有底氣,“偵查科科長。”
見李茂才被自己鎮住,唐公子稍微鬆了口氣,故意裝出一副坦誠的樣子:
“哦,原來是軍統的科長,你們情報處的楊處長應該認識我。”
說到這裡,唐公子頓了頓,抬頭看著李茂才,大咧咧一擺手,“行了,大水衝了龍王廟,都是一家人,這裡是我的地盤,回去吧,有什麼事讓楊處長給我打電話。”
李茂才沒說完,隻是兩眼直直地盯著他。
唐公子雙手插兜,一臉不容置疑:“怎麼,不相信我的話?你現在就可以給你們楊處長打電話,看看他怎麼說。告訴你,浣雲閣是我的地盤。”說完這話,他不耐煩地揮揮手,“趕快走!”
聽他這麼說,一眾軍統便衣偷瞄著李茂才的神色,然後你看我、我看你,麵麵相覷。
旁邊,剛才還戰戰兢兢的老鴇此刻不自覺挺直了腰杆,一臉崇敬地看著唐公子,心說唐公子雖然是個軟腳蝦,但拿了錢是真辦事啊。今晚老娘要拿出十八班吹拉彈唱的功夫,將他服侍得妥妥帖帖舒舒服服。
“是嗎?”李茂才拎著槍慢慢逼近唐公子,一臉笑容,目光卻透著犀利,“我要看你的證件。”
唐公子頓時矮了半截,他摸了摸兜,悻悻地說:“出門太急忘帶了。如果不相信,可以跟我回家拿證件,或者請那邊的警察過來驗證我的身份。”
說完這話,見李茂才並不領情,臉上露出猖狂的神色,“怎麼,不給麵子?你可以不給我麵子,總得給唐局長麵子吧!我要是讓他給楊處長打電話,你這個科長還當得下去嗎?”
李茂才看著他認真的眼神,被氣笑了。原本他就對此人囂張的嘴臉惱恨不已,最後這句話終於徹底激怒了他。
他迅速而準確地扭住唐公子的喉嚨:
“裝腔作勢,你算個什麼東西!”
猝不及防,驚恐萬分的唐公子被掐得滿臉通紅,拚命地拽著李茂才的手,想叫卻發不出聲。
李茂才用左手死死掐著唐公子的脖子,右手抄起槍柄,像敲木魚一樣敲著他的腦袋:
“給你臉了?敢對我們軍統的事指手畫腳!還冒充唐局長的公子!說,你是不是和我們通緝的殺人犯是一夥的?來人,銬起來,將他的臭嘴給我堵上。”
話音剛落,就有兩個早看唐公子不順眼的便衣撲過來將他摁住,一頓拳打腳踢,然後拖到一邊銬了起來。
旁邊,老鴇看著仿佛變了一個人的李茂才,一時呆若木雞。
李茂才笑眯眯地勾了勾手,老鴇被看家護院的打手推了一把,才回過神來,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小碎步上前:
“長官.”
“靠近點,再靠近點。”
老鴇伸長脖子,一臉諂媚:“長官.”
李茂才的拳頭壓著老鴇說的最後一個字呼嘯而來,狠狠地砸在她塗滿脂粉的腮幫子上。
老鴇毫無防備地吃了一拳,竟然直接飛了出來。李茂才幾步追上去,一腳踩在她的臉上:
“笑,我讓你笑,一個拉皮條的,以為有點靠山,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像你這種微不足道的螻蟻,我就算打死你,保證不會有人為你說半句話。說,你們這裡有沒有窩藏殺人犯?”
老鴇渾身顫抖,帶著哭腔喊道:
“長官,我們這裡一直規矩營業,哪有什麼殺人犯啊!”
“殺人犯臉上會刻字嗎?你這種藏汙納垢的地方,肯定藏了不少作奸犯科的匪徒!你知情不報,就是死罪一條!”李茂才罵著又狠狠踩了老鴇一腳。
老鴇的臉上頓時多了一道血痕,發出殺豬般尖叫聲。
一眾被趕到大廳集合的妓女各個噤若寒蟬,都低下頭再也不敢看李茂才。
這其中就有化名柳凝雪、真名川島雪奈、代號黑蝶的女間諜,此刻她縮在人群中,眼光猛地觸到拿槍在手的李茂才,便裝作渾身戰栗幾乎癱軟在地的樣子,被丫鬟搶先一步扶住,才勉強站穩。
李茂才默默掃了一眼,曖昧一笑:“你就是花魁?倒是頗有姿色!”
柳凝雪裝作害怕的樣子,低著頭不說話。
李茂才不以為然,對著身後如狼似虎的便衣一揮手:
“留幾個人守住前後門,其他人去房間搜,給我仔仔細細地搜,一絲一毫,一個角落也彆放過。”
“是。”一眾便衣抑製不住地興奮,向著樓上衝去。
很快,屋子裡四處響起翻箱倒櫃發出的兵乒乓乓聲。
李茂才則走到一邊,點了一根煙,一邊吸著一邊注視著一眾妓女的動靜。
柳凝雪不易察覺地抬頭掃了一眼他,又迅速垂下眼簾,努力琢磨著李茂才之前說過的話,心裡隱隱有些不安,軍統的人真的是來搜捕殺人犯的?或者說以殺人犯的名義緝捕紅黨?
她總覺得今天的事情太巧合了,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時間一分一秒在煎熬中過去。
這時,一名便衣頭目從樓梯上疾步跑下,一臉的懊喪:
“科長,樓上都搜遍了,沒有,除了女人的衣服和亂七八糟化妝品、日用品,沒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是不是紅,殺人犯聽到風聲跑了?”
已經檢查完證件的副科長也走過來低聲彙報:
“科長,沒什麼可疑的人,有幾個是幫派的,還有幾個是常年混在這兒的大煙鬼和老嫖客。”
李茂才臉一沉,思忖著,越想越覺得不對。中統的人為什麼要來這兒呢?他望著便衣頭目:
“整個樓上樓下都仔細搜了?”
便衣頭目:“所有的煙花間、臥室、後廚、倉庫都搜了。確實沒發現有可疑的。”
李茂才越發疑惑,想了想說:
“解鈴還需係鈴人,去幾個人審審鄭銳,看看他們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可以上刑。”
“是。”便衣頭目領命走了。
副科長這時提出建議:“科長,是不是向處長彙報一下?或者將這裡的老鴇和所有妓女帶回去慢慢審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