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沙走石的戰場上,炮火轟鳴不斷。
“旅長,炮彈不多了!”
一上來就是激烈的對轟,雷洪手上本就不富裕的彈藥很快就要見底。
“降低射擊頻率,再打一輪立刻停火,偽裝成我們的火炮已經被摧毀的假象。”
雷洪的命令下達後,這一頭的炮聲逐漸停歇直至消散,敵人察覺到了這一點,加快了射擊頻率,似乎是想要一鼓作氣擊潰守軍。
雷洪蹲在戰壕裡用潛望鏡觀察著戰場,此時外麵一片混亂,彆說河對麵的情況,就連自己的陣地是什麼樣都快看不清了,好不容易搭建的防線在猛烈的炮火下直接炸成了一灘爛泥。
數千人分散在各個陣地,龜縮著根本不敢露頭,到處都在叫醫療兵。
通訊頻道裡全是在報傷亡與損失,這些夾雜著恐慌與憤怒的喊叫,如同嘈雜的雨紛遝而來。
恐慌的情緒在陣地上蔓延,不少第一次經曆戰鬥的新兵已經嚇得大腦一片空白,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職責。
哪怕是參與過幾次戰鬥的老兵,此時也是神經緊繃惶惶不安。
如此高強度的炮擊,炮彈就落在自己附近,隨時有送命的可能,再加上親眼目睹戰友被炸碎身軀,渾身染血在一旁慘嚎,如同煉獄一般的場景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士兵們的心理防線。
很快有人失去了理智,六神無主地逃離了陣地退向後方。
年長的連長揪住一名驚慌失措想要逃離戰場的新兵,在飛揚的戰火中吼道:“跑什麼,想當逃兵?”
新兵全身都在顫抖,滿眼儘是恐慌,他一邊扒拉連長的手一邊喊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連長一巴掌抽過去,怒吼道:“出了戰壕更危險,給我趴好!”
大口徑的車載機槍開始覆蓋性地掃射,子彈如雨點落下,將這頭陣地的每個角落都犁了一遍,幾名正在轉身逃跑的士兵因為失去理智在奔逃中沒有貼著掩體走,被直接打成了血人。
“旅長,很多人在逃跑,攔不住了!”
雷洪默默聽著屬下的彙報,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他對這個情況早有預料,沒上過戰場的人總是容易把一切想得太簡單。
以為隻是蹲在安全的戰壕裡,拿著不要錢的子彈胡亂掃射一通就能打死敵人,一頓飯的功夫結束戰鬥,然後美美地等待上級表彰。
要麼就把自己當成了電影主角,槍打不死刀紮不透,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但真實的戰場恰恰相反,其殘酷的程度遠超正常人類想象,那種高壓的環境下,可能隻需要幾個小時就能讓人精神崩潰,終生被戰後綜合症折磨。
積年老兵尚且有可能頂不住壓力,更何況這些剛被招募不久,才剛剛完成基礎訓練的新兵。
也許他們都是勇敢的人,上戰場前已經做好了慷慨就義的準備,可真正麵對死亡的威脅的時候,身體往往就不受控製了,什麼榮譽、責任、尊嚴,通通都要為求生本能讓步,轉身向後,活下來再說。
敵人感受到這頭已經停火,開始放緩開火頻率,徹底衝過沙塵暴的封鎖線,開上了河灘。
四輛主戰坦克組成的車隊作為先鋒率先出動,順著一處平坦的河灘直接開了下去。
後方十幾輛坦克不斷巡遊,偶爾朝已經失去了動靜的橋頭這邊掃射一陣,以示威懾,更多的部隊則隱藏在更後方,等待著先鋒完成試探性的穿越。
“旅長,他們下河了!”
雷洪默默看著河灘上的景象,燃燒的戰火將河灘照得亮如白晝,讓他將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旅長,隻有四輛,要不要開火?”
雷洪抬手示意那名屬下稍安勿躁,目光牢牢鎖定在那四輛正在過河的坦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