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
當夜幕吞噬大地，生活在非中心城區的居民在回家的途中發現街道似乎有了點變化。
“呀，開了好多燈。”
為了節省電力和維護成本，大部分地區在入夜後隻開少數一些必要的路燈提供照明，隨著夜深後會關閉更多的路燈。
但今天市政似乎格外大方，原本昏暗的街道變得明亮。
“肯定是林司令他們讓開的燈。”
“這才像話嗎，之前市長那幫人太小氣了。”
“嗬嗬，人家可不小氣，沒看見市政大樓天天不黑燈嗎，秀水街到了晚上比白天還亮！”
“嗐，誰叫咱們納稅少啊，彆嫉妒了。”
“你還信稅金那一套啊？嫌我們納稅少彆叫我們乾活啊，老子看看到底誰更重要！”
下班的工人邊走邊聊天，發現不光是增加了照明，街上還多了些巡邏的士兵和正拿著工具四處敲敲打打的人。
那些人手臂上大部分都彆著個黑色袖標，寫著“金陵聯防隊”五個字。
工人在這些聯防隊員裡看到了自己的鄰居，停下腳步驚訝地問道：“呀，老張，讓你給混進去啦？”
老張咧嘴一笑：“你這話說的我真不愛聽，明明是憑實力應聘進來的。”
左右沒事，工人走上去一邊看他乾活一邊閒聊起來：“待遇咋樣啊，我老弟也去了，可惜沒選上，讓等通知嘞。”
“唔……咋說呢，”老張想了想後說道，“管三頓飯，月休六天，30塊錢基本工資，獎金另算，後麵還會安排宿舍，不要的話有住房補貼。”
“三十塊？那養兒子都費勁啊，不過包吃包住倒是蠻好的，你好歹也是找到活乾了。”
老張嘿嘿一笑：“發的不是老糧票，直接發大米，三十斤脫殼大米，而且一周一結。”
“呀，這麼好？”工人驚了一下，“糧食怎麼說也比紙票子好，媽的，前天一乾仗，米價庫庫漲，嚇得我老婆又買了一堆東西回來，操，結果今天米價又跌了下來，一來一回虧死我了。”
“那是我們司令讓市政拋了一批物資平抑糧價，又抓了一批惡意抬高糧價的奸商，不然你以為能有這好事啊？”
工人撇了撇嘴，揶揄道：“我們司令？前天還在說叛軍，現在就叫這麼親熱了？”
老張乾笑一聲，尷尬地沒有說話。
工人抱起胳膊看了看街上那些忙活的聯防隊員，碎碎念起來：“我們廠都隻管兩頓飯，吃得還賊差，沒訂單的時候倒是舒服，上一個禮拜休一個禮拜都有，可是那樣就沒錢了啊，我現在就怕廠子什麼時候會垮嘞！”
“我聽說過陣子還要招人，你到時候來試試唄？”
工人開始跟他打聽聯防隊的工作內容，老張簡單講了一下，給他聽得有點心動，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搖頭道：“算了吧，雖然聽起來蠻好，但是工資太少了，我家裡人多，乾這個養不活一家子人。”
“誒，你不能這樣想，錢雖然不多，但是怎麼說也是給政府乾活啊，上麵有好事還不就是先想著自己人，我們聯防隊起碼也能喝口湯吧。”
“算了。”工人連連擺手，“以後廠子垮了再說吧。”
儘管拒絕了鄰居的邀請，但他心裡還是有些羨慕，確實如對方所說，這工資雖然很少，養活老婆都夠嗆，但是勝在背靠公家，工時又短，以後有啥好事兒肯定也比普通人先知道。
“你這是要修啥東西，看你折騰半天了我都沒看明白。”
“哦，上麵說要弄一個報警器，跟火警串起來，每棟樓都要有，以後有突發情況直接按報警器，在附近的士兵就會趕過來。”
“嗯，這個倒是蠻好，之前咱們這出點啥事兒想報警都半天沒人來。”
此時正是人多的時候，下班的下班、放學的放學，大部分都回了家，都跑到街上跟這些“聯防隊員”打聽消息。
儘管那些進入金陵的兵團士兵沒有對本地人進行洗劫，但是長期接受宣傳引導而產生的畏懼和提防很難在短時間內立刻消除，許多人雖然很好奇這些來自南邊的士兵，但還是不敢上去搭話，生怕惹上麻煩。
但現在聯防隊員的出現無疑解決了這個問題，基本都是本街道招募的居民，大家一看都是鄰居，聊天就沒了顧忌，想打聽什麼就直接問了。
今天剛招募的兩萬多名聯防隊員，立刻成了兵團連接底層居民的橋梁，雙方徹底通過這兩萬多人徹底完成了對對方的了解。
至於聯防隊員會不會說兵團的不好？
開什麼國際玩笑，還等著林楓發生活費呢，這會兒恨不得把救災兵團誇上天！
他要是說了不好聽的話，回頭被人一舉報，那立馬會有一個沒能進入聯防隊的後補成員開心地跳起來。
你不乾，有的是人乾。
人就是這麼簡單，前天還畏之如虎，甚至還恨不得林楓趕緊死了才好，今天一領到聯防隊發的物資，立馬“悔之晚矣”，轉頭就想拉親戚朋友一起加入兵團。
兩萬多新進聯防隊員，這第一天上班正是熱乎勁最強的時候，一個比一個有乾勁，給兵團和林楓一頓彩虹屁一誇啊，之前孟昌易多少努力頃刻間化為烏有。
尤其是聽說林楓馬上要給一些基層崗位漲工資提待遇，還要給沒有收入來源的人群發放最低生活保障的時候，那些掙紮在貧困線甚至是死亡線上的難民全都高興瘋了。
“對了，還有一條啊，光顧著聊天差點忘記說了。！”
老張看著麵前一群樂顛顛的鄰居，壓了壓手示意大家安靜一下：“有很多犯罪分子和貪官汙吏害怕被兵團清算，正在妄想往北邊逃，並且還要轉移非法所得，兵團已經在交通站設卡檢查，大家要是要去外地可要注意點，一定要帶齊證件，再讓街道開一個證明，記得不要攜帶太多現金免得被誤會噢！”
這條消息在這裡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隻是引來幾句詢問就被淹沒。
這條街的人都不太富裕，哪裡會有這樣的煩惱，頂多就近期有離開金陵打算的人要抱怨兩句。
可惜人與人的悲喜並不相通，這群底層的普羅大眾無感的消息，此時在某些地方卻是引發了晴天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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