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鳳凰村，老村片區。
渣土車緩緩而過，工人們在殘破的公路上做著修補工作，這一段路被炸壞了，重新修好得費不少力氣。
最核心的大路都是交給編入了大量覺醒者的作戰工程隊緊急搶修，剩下不那麼緊要的小路則可以放緩速度，交給普通工人慢慢修繕。
這一截的缺損不算大，分派過來的施工隊伍人也就不算多，區區三十幾人罷了。
天寒地凍，戶外的勞作十分艱難，隻能把人分成兩組，一組工作時另一組就去邊上休息取暖，一會兒就輪替一次，這樣才能乾下去。
“媽的，北佬心腸真他嗎壞，乾仗就乾仗，還他媽炸公路，我祝他老媽再生十八胎給他全家吃垮，到時候成了臭要飯的，老子給他們拉坨大的！”
“誒喲，你可真毒，這種程度而已，咒人全家爛屁股就好了，沒必要咒人再生十八個吧，當東瀛人整啊？”
“他們就該……操，那個誰，你是豬啊，連個熱風炮都用不明白？”
說著，這名工人走過去對著那名正在操作熱風炮的男人就是一拳頭。
棉衣厚重，這一拳看似有力實則根本傷不到人，工地的漢子都比較粗豪，加上天冷，這樣的環境作業十分危險，出點差錯可能會拖累整個隊伍的工友，所以日常乾活出問題了打一拳算是輕的。
那男人挨了一拳也不吭聲，默默調整好熱風炮繼續乾活。
“你小子屁也不放一下，想裝傻啊？”
工人生氣地拉開對方的防寒麵罩，剛要罵娘，看清對方的麵容後卻收住了臟話，恨恨地鬆開手，隨即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仿佛對此人十分鄙夷，隨後一言不發地走了。
那名男人低下頭拉上麵罩繼續乾活，他身旁另一人湊了過來，一邊幫他操作熱風炮一邊問道：“小張，你咋回事，這點活都乾不明白嗎？認真點，拿出我們的作風來，可彆讓群眾把我們看扁了！”
先前麵對工友咒罵和侮辱都一直保持沉默的小張終於開口了，十分委屈地說道：“班長，乾得再好有啥用，這裡的人全都被叛軍收買了，沒看剛剛他們還在罵我們全家爛屁股嗎，我就是被氣到了才分神的。”
“忍忍吧，我們炸爛了他們的房子和公路，他們生氣是正常的。”
小張左右看看，小聲說道：“班長，我受不了這當俘虜的日子了，讓我們乾活可以，憑啥還欺負人！咱們逃吧，我觀察過了，西邊的小路沒什麼人，我們偷輛車直接裝成工人就行，他們查得不嚴！”
好家夥，難怪被人吐口水，原來是被強製勞動的俘虜，沒當場挨揍真是工人同誌有涵養。
“不行！”班長搖了搖頭，“我們保證過不逃跑他們才讓我們用勞動換口糧的，就算我們成功逃走了，那替我們擔保的那個大姐怎麼辦，她一定會被叛軍懲罰的！不能讓相信我們的群眾寒了心，三個月而已，忍一忍就過去了！”
“班長，我看那個女組長根本就是和叛軍一夥的，她道德綁架我們哩！”
“媽的，就你聰明，你少那麼多廢話，再囉嗦回去就給你提乾！反正咱們已經做了保證，不能給部隊丟人，更不能辜負群眾，這是命令！”
“是。”
小張心裡煩悶得不行，但也隻能聽班長的話，當時班長要不是為了接應自己，完全有機會和其他人一起趕上撤離的運輸機，是自己連累班長一起被俘的，出於內疚，他根本不敢忤逆班長的命令。
剛被俘的那一刻，本以為差點被抄了老家的叛軍會把怒火發泄在他們這些俘虜身上，小張一想到那些殘酷的刑訊手段以及各種侮辱，都做好了英勇就義的準備。
隻是覺得實在對不起被自己連累的班長，還有自己在北方的家人，這才放棄跟叛軍爆了的念頭。
出乎預料的是，那些叛軍士兵的軍事素養似乎還不錯，他隻是在被抓的時候挨了一頓打而已，被丟進牢房裡之後就再沒挨過打了。
戰場上一旦殺紅了眼，被抓的時候隻是挨頓毒打的話，根本就是老天開眼，小張倒也不怨那幾個揍自己的敵人，隻怪自己倒黴沒打贏，更倒黴的是還沒跑掉。
隻是隨後發生的一切卻讓他無法接受。
叛軍沒有對他們這些俘虜做什麼，生活在這裡的群眾卻對他們破口大罵，還有人想衝進牢房來揍他們，要不是叛軍攔住了，小張等人搞不好要吃兩頓狠的。
當時小張氣得肺都要炸了，隔著柵欄就跟那群人對罵。
“我們是來解救東海的，你他娘簡直瞎了眼了，居然幫著叛軍打我們！”
他做好了被用刑的準備，甚至預想了被處決的結果，他不怕死在這片被叛軍控製的土地上。
但他偏偏沒想到，那些普通人居然黑白不分，幫著叛軍對付他們。
一開始他還以為那群人是叛軍的家屬之類的，隻是這麼一小撮人仇視他們。
但很快叛軍就要求他們去勞動，離開牢房後他才發現，是整個鳳凰村的居民都在仇視他們。
這一發現讓小張的心都涼了，隻能安慰自己這是叛軍的總部，能在這生活的一定都是跟叛軍利益牽扯極深的壞分子。
他們就不是普通群眾，根本就是投靠了林楓的叛軍才對！
隻是乾了兩天活，隨著和這些工人的接觸，他也逐漸聽到了一些消息。
與他在北方聽到的完全不一樣的消息。
他也從一開始憤怒和孤傲，徹底變成了現在的沉默和鬱悶。
在這些人口中，東海的破敗似乎並不是林楓等人造成的。
小張操作著熱風炮，眼睛卻不斷在周圍的工人身上徘徊。
“我不信！”
班長聽到他的聲音，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信，我不信這些人說的是真的，他們全都得了林楓的好處，要麼是被蒙騙了，要麼是有意幫他說好話，這才瘋狂詆毀我們！等三個月之後叛軍要是真的信守承諾放了我們，我回去之後一定要弄清楚！”
班長歎了口氣，默默嘀咕道：“恐怕他們沒說謊。”
他到底是年長一些，多了些處事經驗。
有些事見微知著，才跟這邊的民眾接觸兩三天，他立馬就看出了些端倪，如今不反駁，隻是不忍心打碎小張的期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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