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穿過前庭，華熙突然說道：“師兄，我想先去拜香。”
道士臉色有些為難，但一想到對方剛剛才給了豐厚的功德錢，便點頭同意：“好，你們直接去主殿，我去喊真序師兄。”
雖然大夏的道觀多如牛毛，道統差異不小，各門各派自有規矩，但既然是道士進了廟拜訪，肯定得燒炷香，也叫拜天尊或者直接說此廟主祀的神靈，同道統也可以直接拜祖師，意思都差不多。
“不，我想去王母殿。”
道士愣了好一會兒，這才問道：“當秋師弟，你們青山廟供的是王母娘娘嗎？”
不管哪裡的道士，最終都是認三清做主神，主殿供的就是三清，哪怕是道統不同有不同的祖師，拜三清都沒錯。
上來不去主殿反而跑去先拜王母的，倒顯得有些奇怪，不過也不能排除他這一支就是主祀王母。
華熙沒直接回答，隻是笑著從兜裡摸出一疊錢塞過去：“師兄，我知道這時候除了主殿肯定都關門黑了火了，不過我們這一支規矩就這樣，路上堵車到得晚，有勞你了！”
道士接過錢一摸，很快也露出了笑容：“不礙事，我去給你開門就是了。”
道士帶著他們來到王母殿，開了門打開燈。
“師弟，你們先上香，我去喊……誒，你咋這麼小，初中生就學道啊？！”
進門時黑燈瞎火的，華熙穿得衣物又多，道士當時都沒怎麼看清，直到此刻進了房子開上燈，他才發現對方好像才十四五歲。
“嘿嘿，師兄，我可是我們師傅親自下山收的徒弟。”
道士好好打量了兩人一番，有些茫然，這兩人真是古古怪怪的。
不過他也懶得計較這麼多，徑直朝門外走去。
“我去喊真序師兄。”
殿內隻剩兩人，門外的冷風灌進來，吹得幡旗與彩帛一陣翻動。
陸昭明把門一掩，脫下帽子和圍巾一邊打量殿內的陳設一邊問道：“華先生，這王母殿有什麼說法？”
“沒啥說法，道觀裡供女仙的地方而已。”
華熙走到供台前看了看，隨手將那碗作為貢品的飯端了起來。
“嘖嘖嘖，真會糊弄，供果用塑料玩具，拿碗飯就充貢品了，這一廟人隻會宰遊客，恐怕沒幾個真修道的。”
陸昭明不太懂道觀裡那些門道，隻是站在華熙身後看了看，問道：“這麼說這裡就是個文旅項目咯？”
“差不多，不過這幫人倒是假香燒對真佛，陰差陽錯攢了滿滿一觀的香火。”
陸昭明看向前方的王母像，塑像威儀，卻也不過是尋常工件，看不出什麼特殊。
華熙將供飯放下，從桌上取了三支香，陸昭明掏出火機準備幫他點上，華熙擋開他的手。
“俗火扯香要不得。”
“咱們上哪去找不俗的火？”
“去把長明燈點起來，我從燈裡借。”
“哪個是？”
華熙指了指邊上一盞油燈，陸昭明走過去啪嗒一聲點燃火機，湊過去點上了燈。
華熙用長明燈點了香，來到桌前站下，他看了看前方的塑像，目光隻在作為主神的王母身上停留了一刹，便迅速轉向側位的另一尊塑像。
一方廟宇不是隻供一神，往往還會有好幾個神。
華熙看的那個位置屬於陪祀的神，或是一些輔從與主神的仙神，就比如關帝廟可能會有周倉陪祀，周倉同享關帝香火，但你非要跳過關帝去拜周倉也沒說不行。
“我好歹也在天上留過名，雖然現在落魄了，被那幫崽子攆得四處落跑，但到底也是體麵人，就不給你跪了。”
華熙念叨著舉香過頭，微微彎腰鞠了一躬。
“今天來沒彆的，主要是肚子有點餓了，上你這討口飯吃。反正你也吃不明白，不如便宜了我，回頭我給你塑金身。”
華熙說罷，把香往香爐裡一插，伸手進香爐裡抓起一把香火倒在那碗冷掉的米飯上，又用手指在長明燈裡一抹，沾了點燈油一起灑進飯裡。
陸昭明頗為好奇地看著他的動作，又仰頭往那尊作為隨侍的女仙塑像看了看。
塑像平平無奇，與大多數塑像人物一般，毫無特色，下方放著指明身份的牌位。
“朝雲暮雨護國佑民瑤姬元君之神位……”
看到這牌位，陸昭明微微皺起了眉頭，這群半吊子寫的牌位總感覺哪裡不對。
華熙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陸昭明猛然發覺那香爐裡線香燃燒後產生的煙氣，竟然一絲不差全都鑽進了對方的鼻子，仿佛華熙正在吸食那些香火。
華熙端起那碗摻了香灰與燈油的冷飯，直接抓起一坨塞進了嘴裡，咀嚼幾下吞進肚裡。
庭院外突然狂風大作，卷起衝天風雪，一頭撞開了剛剛掩上的門扉。
華熙猛然睜眼看向神女像，冷笑道：“一具泥胎，吃了幾百年香火真以為自己能成正果了？我現在客客氣氣跟你討，彆給臉不要臉，一會兒我砸了你的塑身，誰都不好過。”
狂風熄滅，那些煙氣飄向華熙的速度陡然加快，連殿外都飄來數道煙氣，似乎來自其他殿的香爐。
華熙張開嘴，牛飲水一般將所有香火吞下，陸昭明清晰地看到他原本有些不健康的蠟黃色皮膚迅速變得紅潤細膩，整個人看起來都精神了許多。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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