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大孟的國都，京城無疑是繁華的，但在眼花繚亂的繁華之下，也有著窮苦和無家可歸之人，被放逐在這片繁華的陰影之中努力的活著。
在京城的角落，低矮的民居，破敗的院牆，狹窄逼仄的小巷，雖然跟繁華格格不入，但被繁華遮掩著，卻也很難被多少人留意。
而對於住在這裡的人來說，這就是他們的家，不僅遮風擋雨，還安放著他們的生活。
雖說王茂平回到京城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但兢兢業業的工作，占據了他大部分精力，從來沒有好好的逛一逛，這繁華的京城，也沒有逛過與繁華格格不入的角落。
狹窄的巷口，是馬車沒有辦法進入的。王茂平看著低矮的房屋，邁步而入，無論阜安州還是肇原府都有窮苦的人家，而作為知州知府的他也走過這樣的小巷，但小巷中的百姓卻沒有見過像他這樣的人。
雖然王茂平沒有身著官服，衣袍也並不光鮮亮麗，但是和這裡居住之人的穿著相比，有極大的差距，再加上身後還跟著護衛打扮的人，因此顯得格格不入。
膽大的人會好奇的看上幾眼，膽子小的則是直接將院門關上，關的比較著急，門砰的一聲，他都擔心原本就已經漏風的院門，會直接趴倒在地。
即便是害怕他，但門是無辜的。
話說他有那麼嚇人嗎？肇原府的百姓也沒那麼害怕他啊。他的親和呢，到京城就徹底不管用了？
“哇！”
看到不遠處跑了一個平地摔的小孩子，王茂平也隻能確定是真的不管用了，好在親和力不起作用，但零食會。
流著鼻涕的小孩子開始享受甜甜的糖塊時，王茂平也到達了他今天的目的地。巷子的儘頭，院門是剩了一半兒的，院牆是剩了一半的，屋頂也是剩了一半的。
“見過——”
汪天午剛想要行禮，就被王茂平打斷：“馮馬石今天會回來？”
王茂平來到的住處，就是被汪天午稱為馮老頭的家，當然也是十幾個流離失所的乞丐共同的家。邁步而入，原本就剩下的半扇院門，又掉了一半，這真的跟他沒有什麼關係。
“是，染坊廚房那邊每個月的這一天都會來城裡買油鹽醬醋與糧食，離這邊不遠，馮馬石就會順道來看一看。”
王茂平今天不算是提前下值，他這隻能算是出外勤。染坊北麵的區域因為守衛嚴密還有望樓的存在，所以很難探明，安插釘子也很難做到，那他們最好的方法也就是把本來就屬於染坊的人變成釘子和他們的內應。
馮馬石無疑就是最好的選擇。介於此人並不信任順天府，但聽說書先生講過他的離譜經曆，且比汪天午還要執著的相信，王茂平還是決定親自見一見此人。
在進入屋子後，王茂平都擔心屋頂的瓦片再掉下去幾塊，倒是不擔心砸到自己，而是擔心再掉下幾塊，就又減少了避雨的空間。
屋子不大，三間正房，左右兩間大通鋪幾乎占據了全部的空間。馮老漢倚著牆壁，看起來精神頭還不錯。見到王茂平的身影，掙紮著想要起身，但被他阻止。
“您認識馬石？”馮老漢小心翼翼的問道，眼前之人明顯就不是馬石能夠接觸到的。
王茂平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他，隻是有事想請他幫忙。”至於是什麼事情，他肯定是不能說的。
而馮老漢也很有眼色的沒有開口詢問，隻是嘴裡說著：“您是個好人，是個好人。”
“老人家怎麼知道我是個好人呢？”
“您如果不是好人，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馮老漢雖然沒有讀過書，但也見過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因此能夠做出自己的判斷。
“那但願我能夠一直是大多數人眼中的好人。老人家多保重身體。”王茂平沒有再多說什麼，離開了東邊的房間。
“大人，您坐。”正中間的堂屋，有兩張瘸了腿椅子，汪天午還擔心人家那麼大的官兒會不會嫌棄。
王茂平當然不嫌棄的坐了上去，隻是坐上去之後，就有些後悔了。主要是椅子發出細碎的聲響，他怕兩把椅子也被他損失一半。
因此從袖口掏出錢袋後，便趁機站了起來，來到了汪天午的身前，將錢袋放在了他的手中。
“大人——”
“老人家的病需要請大夫看一看，這房子也需要修一修，你無需推辭。”以王茂平的能力，無法幫助所有窮苦之人，但既然見到了，也不能當做沒看到。
“謝大人。您是個好人。”果然，王大人的長相雖然和說書先生的描述不同，但的確是一個好人。
王茂平也是沒有想到，進這個院子還沒多長時間，就已經被發了兩張好人卡。還沒有等他開口，院門再次被打開，一個身著對襟短褂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他知道，自己等的人來了。
但馮馬石顯然不知道有人在等自己，因此看到陌生人，立刻警惕了起來。三兩步衝了進來。
“你是誰？”伸手指向王茂平，隨後看向汪天午：“他是誰？”
王茂平沒有回答，而是向著右麵幾乎被通鋪占滿的房間走去：“跟我來。”
而馮馬石則是被汪天午推了一下，雖然疑惑，但還是跟了進去。
“本官是順天府的人，這次來見你，是想讓你幫順天府做些事情。”走進房間後，王茂平便開門見山將目的說了出來。
他需要去判斷此人對於順天府的芥蒂有多深。
果然在聽到順天府這三個字的時候，馮馬石臉上出現了憤怒，“做夢！”兩個字脫口而出。
“即便是死，我也不會為順天府做事。”臉上的憤怒變成了猙獰。
看來還真是芥蒂頗深啊，王茂平決定先放一句狠話，來試探一下這位的決心：“你不怕死，不知道其他人怕不怕呢。”
“你！你這個混蛋，有本事你衝我來，像你這種——”顯然這種威脅讓馮馬石變得更加氣憤，但在他看來，這種增加的氣憤，除了因為恨，還因為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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