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促的腳步帶著嘶嘶喘息聲撞破走廊的寂靜,最終轟然撞開獸王宮的大門。
蛇人主祭高娃衝進來,神情慌亂,聲帶顫著喊道:
“巴固!出事了!!”
獸王寶座上,現任熊族族長巴固正裝模作樣戴著王冠,端著一封信,淡淡抬頭應了一聲:“嗯?”
高娃氣喘籲籲,上前兩步,把剛收到的傳信摔到他麵前:
“剛剛收到急報,我們在東部一座禱洗所遭襲,所有祭司和守衛儘數死亡。你猜猜是誰乾的!?”
“芬裡爾。”熊人頭也不抬。
“沒錯,就是芬——”
蛇人微愣,麵露錯愕之色:“你已經知道了?”
“當然,這上麵說芬裡爾從摩恩逃出來了。”
巴固聳肩,把手裡那封信向她晃了晃:
“你自己看看吧。”
高娃接過信紙眼睛掃過開頭,口中念出聲來:
“尊敬的巴固先生……”
【尊敬的巴固閣下與新政府執政列位:】
【我以摩恩國王之名致函,首表歉意。數日前,我方在護送與接待事務中出現失誤,導致政犯芬裡爾得以脫離我方監管,致使貴邦邊境與內政蒙受不安,事關重大,本人深感愧疚與自責。】
【事發原委,經我方初步調查,係護送交接時保安配置與情報通報存在失誤,非貴方所為。對此,本王國願在下列事項上予以積極補救並承擔相應責任:】
【一、本王願即刻調派王國邊防部隊,在不侵犯貴邦主權前提下與貴邦協同布控邊境、交換情報,以協力追緝芬裡爾王子,並妥善處理善後事宜。】
【二……】
“比蒙聯邦永遠的朋友,羅德裡克·路德維希……”
蛇人高娃看的眨巴著眼瞼,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她又看了眼落款的時間,頓時蛇瞳一突:
“五……五天前?!”
她揚起信紙,衝著巴固就尖叫質問:
“你有沒有搞錯?這封信五天前就寄來了!你在做什麼?這麼大的事你隱瞞到現在?任由他在國境亂竄!?巴固,你可還不是獸王呢!”
熊人沉默不語,隻是淡淡地望著她。
“摩恩此前明明承諾過不會利用芬裡爾!這是明擺著撕毀盟約!我要立刻稟報大薩滿大人!”
高娃說罷,轉身就要走。
巴固這才甕聲甕氣地開口:
“你要是真去這麼說,那你這個主祭的位置也不用坐了~”
蛇人身子一僵,眯起眼睛:“你什麼意思?”
熊人仰頭灌下一口蜂蜜酒,咂了咂嘴,才慢悠悠道:“放輕鬆點,祭司大人。事情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
他指了指她手裡的信:“再仔細看看,從頭到尾。”
高娃狐疑地盯著他,沉吟片刻,才重新逐字逐句掃過信紙。
信中羅德裡克的語氣很誠懇,希望比蒙方麵能諒解他的失誤……
失誤?
她的眉頭驀然一挑。
“發現了?”巴固盯著她,熊臉上綻開一抹冷笑:“好好一個大活人關在宰相府——那可是齊格飛的府邸。芬裡爾一個半死不活的小狼崽,怎麼可能在勇者的眼皮底下溜走?”
“他們是故意的!”高娃終於回過味兒來:“這是在向我們示好?”
倘若真是要拿芬裡爾當棋子,羅德裡克根本沒必要寄這封信。放任他暗中潛伏造成的破壞無疑更大。
不管這究竟是真的失誤,還是刻意為之,摩恩傳遞的信號都足夠清晰——他們要“送還”芬裡爾。
“可……這是為什麼?”
蛇人主祭一時難以理解。她清楚記得國宴當晚,摩恩擺明了拒絕移交芬裡爾。
“因為狼王一脈已經死絕了,狼族也全麵失勢。他們想利用狼族控製比蒙的野心基本宣告破產。”
巴固輕笑了一聲,眼底閃過一抹譏誚:
“更重要的是,他們意識到,如今的比蒙並不是非投靠摩恩不可。要是態度繼續強硬,我們轉身投向奧菲斯,吃虧的依舊是他們。”
高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眯起蛇瞳:“那你放任芬裡爾行動……”
“狼族已經完蛋了,他一匹孤狼能成什麼氣候?不過是落水的野狗罷了。”巴固嗤笑,熊聲甕響:“這蠢貨要是懂得隱忍,我還能高看他一眼,現在他襲擊了一座禱洗所,這下全世界都知道他在哪了。”
話音落,他霍然站起身,鼓起熊腰熊肚,氣勢一震,聲音轟隆:
“我已下令調動熊豹聯軍,開赴東部。主祭,還勞煩你把情況稟告大薩滿。”
高娃瞥了他一眼,鼻腔裡溢出一聲輕哼,最後才低下頭,語調不鹹不淡,帶著一絲挖苦:
“遵命,獸王陛下——”
殿門合攏,蛇人身影遠去。
巴固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方才那副淡然桀驁的神情頓時鬆散開來,肥碩的熊臉上堆起滿是褶子的笑意,轉頭望向大殿一角的立柱,低聲開口:
“如您所料,摩恩果然坐不住了。不愧是你——”
——哢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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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鞋踏擊大理石地麵的聲音自陰影裡傳出,一名身著棕紅色正裝的中年男子緩步走了出來。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打著油亮的發膠,鼻梁上架著一副方框眼鏡,神態斯文儒雅。
“金凱德先生。”
或許有人還記得這個名字——沒錯,正是當初親手送洛克菲勒老總上天的那名特工。
金凱德,曾任比蒙鬥技場賽事的負責人,同時也是軍情六處在比蒙的最高負責人。洛克菲勒倒台後,他在蘭開斯特的安排下成為西奇蘭信托的總裁,全麵掌控奧菲斯在比蒙的產業。
無需多言,叛軍能在極短時間內精確完成政變,其幕後指揮正是他與他的團隊。
“正常,摩恩的退讓是必然的事。”
金凱德扶了扶眼鏡:
“隨著狼族的急速衰亡,芬裡爾這張牌的價值也會越來越小。與其攥在手裡爛掉,不如丟出來換個姿態示好——這是任何理性的政權都會做出的選擇。”
這正是為什麼國宴上巴固沒能討回芬裡爾,卻也毫不糾纏的根本原因。急切渴求芬裡爾,本就是軍情六處放出來的假象。事實上,新政府巴不得摩恩把這顆“炸彈”一直攥到徹底啞火為止。
“不過……”
巴固頓了頓,臉色有些難堪:
“金凱德先生,您也清楚,摩恩手裡的牌可不止芬裡爾一張。若是他們真把豐收神術打了出來……”
“羅德裡克視利益大於一切,隻要你給足他想要的,他就會是你忠實的盟友。”金凱德語氣平淡。
“是,您說的是。”
巴固艱澀地應著,神色卻仍有幾分憂慮:
“在下隻是擔心若有萬一,我們與摩恩真的開戰……”
金凱德偏頭看了他一眼,嘴角輕輕一勾:“屆時,帝國的支援絕不會讓您失望。”
熊人臉上的笑容瞬間綻開,眼睛眯成了兩條縫。
“好,好!有您這句話,在下就徹底放心了!”
他舉起蜂蜜酒,滿麵堆笑:“在下敬您一杯!”
“不了。”金凱德看了眼腕表,搖頭婉拒:“我一會兒還有場會議,就不叨擾了。”
“哦,那在下送送您。”
巴固立刻收起酒杯,親自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