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州楊家小院。這裡不是鹽定路經略司，這裡這幾天非常冷清。
楊元奇早晚和陳妙常、李師師去趟帥府，其他時候都在這裡。
楊興武沒有責罰他，卻也讓他在家閉門思過。這個話放了出去，鹽州楊家一係的官員就不敢來打擾楊元奇。這裡有楊興武在，他們也不用過來表站隊！
第一個到訪的是範正國，他在鹽州代表的是治理司，不過現在鹽州治理司非常低調，出去當年楊元奇和仁多保忠相鬥，在鹽州留下的地盤和產業，再無其他。這裡還包括了原來在鹽州城南的設點，那裡留給了匠司。匠司對城南影響極大，加上一些後續水利工程，它的存在會是長期的。至於匠司李大木？他們這些人是楊家的堅定支持者，在鹽定路，他們這類匠人有著異於其他地方的政治地位。
範正國性子很像他老爹範純仁，在堅持同時強調寬恕！他和鹽州官員關係很好，和虞祺一樣，他隻管做事，這是開封中樞和鹽定路地方兩個最無心思的人。
這兩年，朝廷對當年舊黨後人打壓不再嚴苛，但他在鹽定路待久了，已無心南下，關於鹽州他多了份眷戀。士大夫看著一個地方百姓慢慢安居樂業，總會對牽頭人多一點敬意。範正國就是這樣看待楊家的。
範正國問楊元奇關於洛陽之旅，那裡曾是舊黨大本營，卻不想楊元奇其他人沒碰到，隻是見了個章援，這讓範正國覺得話題都聊不下去，章惇對舊黨的淩厲狠辣不是每個人都能放下的。
範正國諾諾自語“渡儘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唉……上一輩的事和我們無關矣。”
章惇至死沒有認錯，他的性子怎麼會覺得自己錯了，至於治政之事，孰是孰非隻能是將來曆史來定義。範正國又覺得蘇家和章家這個結局很好，這就是他內心崇尚的寬恕，蘇軾和章惇的關係確實是生死之交，他們之間多有遺憾。這更鞏固了範正國關於“做事”的原則，太多恩怨就在人而不是事！後世對曆史的蓋棺定論有偏向性，卻也沒去過於詆毀章惇。至於這種偏向，誰都不能阻止，因為那時候都認為蘇軾實在贏下了全世界，他用自己的詩詞，他的關門弟子楊元奇用自己的人生。同樣，這也成就了蘇軾傳奇的一生！）
……
……
虞祺和楊垣怡過府了，楊元奇被他老爹關在家裡，虞祺都找不出理由不來楊家。楊垣怡對於虞祺拖延幾天還頗有微詞。
楊垣怡說：“他是我哥哥，最親近我的哥哥。他對我們兒子都疼愛的不得了。”虞祺也是奇怪，楊元奇對這個外甥虞允文真的青眼有加。
虞祺道：“前兩天是真的有事，再說，我總得捋一捋說點什麼事。”
楊垣怡暈：“家長裡短事不夠多？！非要說你們男人那些政事？！”
楊元奇和陳妙常把兩個人迎了進來。
楊垣怡左顧右盼：“師師嫂子呢？”
陳妙常說：“出去辦事了，一會應該回來。哦，我就不是你嫂子！”
楊垣怡嘻嘻回：“那不是前幾天還見過你麼。”
虞祺很喜歡楊家，陳氏在鹽州時候，他要從容很多。楊興武到鹽州，他以為關於鹽州歸屬，楊家會收斂不少，事與願違，楊興武並沒有過多改變楊元奇的策略。讓他鬱悶的是，他可以和楊元奇相爭，在楊興武麵前卻是自己收斂不少。當他以子侄輩接受陳氏的厚愛，現在就得還了！
虞祺對楊家在一事上頗為糾結，鹽定路和西夏的走私。虞祺還有個職位，提舉鹽州市舶司，掌宋夏互市交易。這是他的權責範圍。走私一事最初就有人說起，當時虞祺是不信的。事情的發展讓他終究察覺了不對，鹽州互市交易額是在增大，虞祺敏銳的察覺，這個交易額主要來自西夏中路興慶府和西平府，東線夏州一代並沒有多大變化。他曾去過鹽州東麵商路，白池一代商隊和鹽州東麵一樣絡繹不絕，但對比增長就不值一提。
楊家對白池的掌控非常嚴格，加之坊間總會有傳聞，他不由得不懷疑走私確有其事。雖然線索沒有直指楊家，在這片區域，要是說楊家沒有涉入，這就是在裝傻充愣。甚至因為跡象隻在白池，鹽州沒有直接涉入，虞祺更加肯定走私有楊家的影子，其他人辦不到。隻有楊家才有能力把走私限定在白池。
虞祺的無奈在於白池歸屬多有爭議，鹽州其他官員伸不得手。他這個市舶司提舉算算能沾點邊，但楊家在其他事上都會和他配合，唯獨提及白池，答案一概拒絕“那裡是趙靈兒公主的食邑之地，無關他人！”
虞祺清楚要查那就得通過開封，甚至要到官家或者宗人府。這件事他壓根辦不到。而且，這事他隱晦說起，楊垣怡聽後一生正裝“我是虞家人，卻也是開封楊家的大娘子。你要上這個折子，要是無關你就捅了大簍子，要是有關，我不願你去做那個不要家的強項令。”楊垣怡嫁給他以後夫唱婦隨，甚少和他意見相悖，這是唯一一次。虞祺不得不罷手。
幾個人在院子用茶點，虞祺忍了很久問道：“元奇，夏州和白池是否有關聯？”這一問很軟弱因為太隱晦。沒等楊元奇回話，楊垣怡說：“夫君隨口一問，奇哥哥不想答不說就是。”
楊元奇放下茶杯目光炯炯：“你真想要答案？”
虞祺“……”虞祺竟不敢答。
楊元奇微微一笑：“那就是答案了！”
楊垣怡急了，怎麼理解這句話都好，但楊元奇不願直麵回答，那就是有了。
楊元奇朝她微微搖頭：“元勇就在白池！垣怡隻管虞家，不理楊家事。”
楊元奇清楚楊垣怡不知道，楊元勇是她親弟弟，她有意在隔絕。不能有一天讓虞祺認為她瞞他，楊垣怡是虞家人，這是不爭的事實，她不能這種事上瞞自己的夫君。
虞祺微笑牽住楊垣怡的手讓她稍安勿躁，或許他更想要的答案是楊垣怡知道與否？！至於楊家，那是楊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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