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山中麓。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事，楊家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同時破襲四個寨子。楊家自從在橫山紮根，對各族一直保持一定的謙讓，橫山各族對楊家多有好感。哪怕中麓幾個寨子屢屢和楊家有過爭執，雙方都儘量克製。甚至其中兩個寨子通商都未停止。
從橫山族來看，這實在是一場沒有想到的戰事，甚至戰事開始時候，很多人還以為這不過是幾個寨子爭奪的普通械鬥。
朱武在這場戰事中於其說指揮戰事，不如說協調信息和後勤。在崇山峻嶺中，楊家軍對幾個地方發動攻勢先後相差不到一個時辰，並未引起多少人關注，這恰恰是楊家軍最大的所得，信息的暢通和命令執行的嚴謹度。戰爭經常會出現意外，很常見的就是失期，特彆這種分兵進擊。
朱應預備軍的跟進非常及時，甚至有暇疏通山中最重要的兩條通道。確保後勤和其他人員的安全進入。
……
大營。
朱武、扈刀和楊震，傳令兵把前方消息彙集過來，幾個人神色都輕鬆下來。這一戰他們有更高的要求，時間短傷亡低，影響不能擴大。
朱武說：“幾條小路不能有散失，現在抓得越多，後麵治安司和治理司壓力就會越小。這裡山勢複雜，不能讓寨子裡的民壯散到各處，那以後我們麻煩就大了。”朱武可不想在這裡和橫山族打遊擊。
扈刀道：“安民令已經發出去，讓戰士注意收手了。”
朱武問：“軍心如何？”軍中有不少橫山族人，對於部分人來說有點手足相殘的味道。
楊震回：“沒問題，戰前已經說明，昨晚抵抗也不激烈。要不要下封刀令？”
朱武搖頭：“不用，楊家軍治軍甚嚴，不會對婦孺平民亂下手。太早下封刀令，彆讓戰士疏忽受傷。”昨晚戰事發起，楊家軍傷亡極少，戰死都沒幾個，至於受傷，安道全調來一營醫療兵，這是最富裕的一戰。
扈刀有一半橫山血統，不想戰事持續太久，不管楊家軍如何謹慎，動了刀對方就會有傷亡，說道：“朱將軍，既然各寨已破，三天為限吧。”
朱武想了想“可以！給周邊下通告，隻要留在寨子就沒事，以天波楊府的名義下。你的隊伍逐步撤出來，預備軍以楊家軍的名義進入，就說維持次序。”總會有一些人相信楊家軍是來平亂的，打不過登台寨加入楊家軍也好。
……
橫山某處。一隊橫山寨子潰兵。
一個漢子道“寨主，不能再打了，登台寨裡麵很多人有楊家軍經曆，他們又和明月寨交好，再這麼下去大家都得玩完！”
那個被叫寨子的人恨恨的說：“什麼登台寨？就是楊家軍。我屢次拒絕他們，這次他們借著登台寨的名義動手了。”
另外有人一聽語氣更顫：“那我們更該撤，楊家軍是為雄軍，更沒得打。”這時候很多人是不會分辨對錯，這也分辨不來，命比什麼都重要。
寨主道：“他媽的，怕啥，這裡樹林密集，我們休息一天，去西邊看看。”
漢子說：“寨主，既然是楊家，西邊更不能去。他們不會就這麼點人。”他見過楊家軍的兵威。
另外也有人勸：“上次我們惹惱了楊家和扈家，西邊……”要真如寨主說的楊家的人，他也是不敢去挑釁這支老虎，昨晚登台寨的人已經讓他膽寒。
寨主說：“那我們把消息往東邊帶，就說楊家想吞並我們，隻要橫山族人群起反抗，還怕一個遠道而來的楊家？！”
“……”
周邊有一隊人影快速靠近：“繳械不殺！楊家軍平亂，繳械……棄刀抱頭。”
“繳械……棄刀抱頭！”
“繳械……棄刀抱頭！”
這位寨主大怒，就是你們楊家，現在倒是充好人來平亂了。“兄弟們，跟他們拚了，竟敢如此欺……”話還沒說完，一支箭矢插在他的腦門。
呼啦劃拉，他眼前一黑，最後隻聽到刀劍掉地上的聲音。
……
定邊城。
殘陽如血。
楊元奇望著遠處幽幽大山蜿蜒到目光的儘頭，內心戚戚。
不管怎麼解釋，楊家這一戰也是為自身利益。楊元奇這時候真的想到了龍，當它把爪子伸出去揮舞，所過之處傷痕累累。發動一場戰爭必須要有明確的目標，這個目標甚至能簡化成必須有所得。但又一定不能因為要得就輕易發動戰爭.
楊家軍一旦出兵，就沒有勒住手腳適可而止的說法，那是戰事平息後，現在沒有什麼比戰士的生命更重要。所以橫山那幾個被破襲的寨子一定有傷亡，甚至越是血勇的寨子傷害會越大。這是無法避免的。
從長遠角度來說，楊家選擇做水磨工夫結局會更加順其自然，楊元奇卻等不到那個瓜熟蒂落的結果。甚至他覺得這個果實也許楊家吃不下幾個，更多的會是大宋朝廷。
楊元奇甚至能理解大宋立國的以文禦武，走過五代十國那段極其黑暗歲月的人，本能會限製武力。就比如今天的楊家，為了切身利益，很自然的選擇了一種最直接粗暴的方式。現在大宋百年，大家已經逐漸忘卻那段黑暗的曆史，但本質上現在楊家和當年那些將門並無太大差彆，或許楊家慶幸的是生在這個時代。
楊元奇看著前方送來的傷亡數字，橫山寨子這次損失不算大，那隻是戰事很小。要是放在鹽定路呢？楊元奇有點不敢往後想。當將門控不住自己的這雙手，他手裡的軍隊能爆發瞬間的光芒，點亮曆史的那一頁，把時間拉長，卻真的不會是好事。
楊元奇覺得給軍隊上一道枷鎖，或者說給楊家掌兵的人上枷鎖，是真的必要的。不同的是楊元奇不會蠢到以犧牲戰力來辦這事。或許是該讓那些熟讀聖賢書的人進入軍隊，以另外一種方式平和軍人的戾氣。這點楊家是有優勢的，天波楊府現在就被潘易嶺李格非這些人隱隱約束著，這種約束有必要往下延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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