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宇宙的“元初之海”是片流動的時空，這裡的水不是h?o分子，而是由純粹的時間粒子構成，捧在手裡會化作星塵，踩在腳下能聽見過去的回響。李陽站在一艘由光編織的小舟上，舟身刻著所有苗圃的星圖符號，隨著他的意念在海麵上滑行，激起的漣漪裡浮現出舊宇宙的影像：霧靈山的鎮魂木抽新芽，南極冰原的備用錨仍在發光，第一苗圃的星藍草已蔓延成海……
“元初之海是新宇宙的‘記憶河床’。”李陽的聲音在時空中回蕩，他的形體比在鴻蒙苗圃時更加虛化，一半是能量，一半是光影，“所有被傳承的平衡智慧都在這裡沉澱，像種子在土壤裡等待萌芽。”
星軌化作一道流光纏繞在他手腕上，變成了一隻由透明鱗片組成的手環，鱗片上的星圖隨元初之海的波動緩緩流轉。它用意識傳遞著信息：海溝深處有異常的能量震顫，像是某種被遺忘的平衡法則在蘇醒。
小舟駛向海溝時，時間粒子的密度越來越大，周圍的影像開始倒放：新宇宙誕生時的光芒縮回奇點，鴻蒙苗圃的可能性之繭重新合攏，甚至能看到李陽自己在悖論苗圃學習舞步的畫麵正反向演繹。“這裡的時間流速是‘負向’的，”水晶片殘留的意識在他腦海中提醒，“越靠近海溝，越容易被拉回過去的時空節點。”
海溝底部，躺著一塊巨大的黑色晶體，晶體表麵沒有任何紋路，卻能映照出所有靠近者的“本源形態”。李陽在晶體中看到了自己的無數個分身：在地球揮斧劈開藤蔓的戰士，在鏡像苗圃調和正負能量的平衡者，在鴻蒙苗圃守護可能性之繭的守護者……最後，所有分身融合成一個模糊的影子，與終焉苗圃的老者、初代平衡者的輪廓漸漸重合。
“這是‘平衡本源晶’。”一個稚嫩的聲音從晶體中傳出，李陽低頭，看見一個穿著麻布衣裳的孩童正從晶體裡爬出來，他的眼睛是兩個旋轉的星係，“我是元初之靈，負責看管新宇宙的‘平衡基因’。”
孩童伸手觸摸黑色晶體，晶體表麵立刻浮現出無數斷裂的鎖鏈，每條鎖鏈上都刻著不同的符號：有的是“絕對秩序”，有的是“永恒虛無”，有的是“純粹混亂”……“這些是舊宇宙消亡的平衡模式，”元初之靈的聲音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重，“它們都曾被視為‘終極答案’，卻最終因無法適應演化而崩塌。”
李陽注意到，有一條鎖鏈格外粗壯，上麵刻著“平衡者獨權”的符號，鎖鏈斷裂處殘留著狂暴的能量——那是某個被遺忘的宇宙留下的痕跡，那裡的平衡者試圖用絕對權威製定統一的平衡法則，最終引發所有文明的反噬。
“新宇宙的平衡基因裡，必須刻入‘去中心化’的密碼。”李陽的指尖劃過鎖鏈斷裂處，那裡立刻生出銀色的藤蔓，藤蔓上開出的花，每瓣花瓣都屬於不同的文明，“平衡不是某個個體的使命，是所有智慧生命的共同選擇。”
元初之靈用力點頭，他跳進元初之海，用小手攪動時間粒子，黑色晶體周圍立刻浮現出無數光點——那是新宇宙誕生的第一批文明，有的長著能感知能量的觸須，有的用晶體構成思維網絡，有的則能在虛實之間自由切換。
“他們需要‘平衡啟蒙’。”元初之靈的眼睛閃爍著期待的光，“但不能由你直接教導，就像園丁不能替種子決定生長的方向。”
李陽從光舟上取下一片星圖花瓣，將其撕碎撒向海麵。花瓣落入元初之海，化作無數艘微型光舟，每艘舟上都載著一片舊宇宙的“平衡碎片”：星藍草的種子、炎族的冰火晶體、矽基族的秩序符文……這些碎片順著海流漂向各個光點，像一封封沒有文字的信。
“平衡的種子已經種下，剩下的交給時間。”李陽看著第一艘光舟抵達最近的光點，那裡的觸須文明好奇地觸碰星藍草種子，種子立刻在他們的思維網絡中綻放出共生的影像。
就在這時，元初之海突然掀起巨浪，黑色晶體劇烈震顫，那些斷裂的鎖鏈竟開始重組，“絕對秩序”的符號發出刺眼的紅光。李陽能感覺到，一股來自舊宇宙的“殘留意誌”正在蘇醒——那是被平衡者獨權統治過的文明留下的怨念，它們藏在平衡本源晶的裂縫裡，試圖汙染新宇宙的平衡基因。
“是‘失衡之影’。”元初之靈的臉色變得蒼白，他的身體開始透明化，“它們害怕新宇宙的平衡模式會證明它們的失敗，所以要在萌芽時就將其扼殺。”
失衡之影順著鎖鏈蔓延，所過之處，元初之海的時間粒子開始凝固，那些載著平衡碎片的光舟紛紛停滯，光點處的新生文明也陷入了混亂：觸須文明的思維網絡開始內鬥，晶體族用能量構建起封閉的壁壘，虛實族則徹底迷失在幻象中。
李陽沒有直接攻擊失衡之影，而是跳進元初之海，用自己的能量攪動時間粒子，製造出反向的漩渦。漩渦卷起那些凝固的時間粒子，將其重新激活，停滯的光舟再次啟航，隻是這次，舟上的平衡碎片不再是單一的形態，而是相互融合成了新的符號——星藍草纏繞著秩序符文，冰火晶體包裹著共生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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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一的平衡模式本就容易被侵蝕，”李陽的聲音穿透巨浪，“但融合的智慧會產生新的韌性。”
他讓星軌手環釋放出虛空能量，這些能量沒有對抗失衡之影，而是滲入黑色晶體的裂縫，將那些怨念包裹起來，像琥珀封存昆蟲般，將其轉化為“警示標本”。失衡之影的紅光漸漸黯淡，重組的鎖鏈在標本外圍形成了新的屏障，上麵刻著“銘記失衡，方能守護平衡”的符文。
元初之海恢複平靜時，李陽發現黑色晶體的表麵多了一層流動的光澤，那些平衡標本在光澤中緩緩旋轉，像一串警示的風鈴。元初之靈的身體重新凝實，他遞給李陽一塊半黑半白的晶體，裡麵封存著一縷失衡之影的能量：“這是‘警醒之晶’，它會在新的失衡萌芽時發出預警，但永遠不會告訴你該怎麼做——選擇的權利，必須留給每個文明自己。”
李陽接過晶體，它在他掌心化作一道黑色的紋路，與之前的平衡符號形成互補。元初之靈指向元初之海的儘頭，那裡有一道正在形成的“界膜”，界膜外是比新宇宙更年輕的“混沌之域”：“那裡正在誕生‘超維苗圃’，物理法則是十一個維度的疊加態，平衡的形式會超出所有已知的認知。”
光舟駛向界膜時，李陽回頭望了一眼元初之海：觸須文明的思維網絡上開出了共生之花，晶體族的壁壘上留下了交流的窗口，虛實族在幻象與現實之間找到了穩定的錨點。他們走的平衡之路與舊宇宙截然不同，卻同樣散發著蓬勃的生機。
“平衡從來不是複刻，是創造。”李陽的嘴角揚起微笑，星軌手環的鱗片開始閃爍超維頻率的光芒。
穿過界膜的瞬間，李陽感覺自己的意識被拉伸到了十一個維度，能同時“看到”物體的內部與外部、過去與未來、存在與不存在。超維苗圃的“地麵”是由無數個相互嵌套的立方體構成，每個立方體都是一個維度，維度之間的縫隙裡流淌著金色的“因果流”——那是事件之間的隱秘聯係，能被超維文明直接操控。
一個長著十二隻眼睛的超維生物正在調整因果流，它用第三隻眼看到某個星係的恒星即將熄滅，便撥動因果流，讓該星係的隕石提前撞擊恒星，引發能量爆發，延長了恒星的壽命。但這種乾預也導致了連鎖反應：隕石原本的軌跡上，有顆行星因此失去了形成生命的契機。
“他們在‘編輯因果’，”李陽的意識在十一個維度中同步思考，“卻沒意識到，被編輯的因果會像多米諾骨牌般引發新的失衡。”
超維生物注意到李陽，它的十二隻眼睛同時轉向不同的維度，卻始終能精準鎖定李陽的所有存在形態：“外來的平衡者，你在擔心那些被犧牲的可能性？在超維視角裡，個體的消亡本就是整體存續的燃料。”
它伸手展示自己的“因果花園”：裡麵的每個因果流都被修剪得整整齊齊，沒有意外，沒有偏差，所有事件都朝著“最優解”發展。但李陽能看到，花園的土壤正在發黑——那是被扼殺的可能性凝結成的毒素。
“最優解是主觀的，”李陽調動十一個維度的能量，在因果流中製造出一個微小的“隨機節點”，這個節點讓那顆失去隕石的行星上，誕生了不需要隕石也能演化的矽基生命，“平衡不是追求絕對的最優，是保留‘意外’的權利。”
超維生物的十二隻眼睛同時收縮，它看著矽基生命在因果流中綻放，看著新的可能性像藤蔓般纏繞上原本僵化的軌跡，花園的黑土竟開始泛起綠意。“這……是失控的美？”它的聲音裡第一次出現了困惑。
李陽沒有回答，隻是任由那個隨機節點引發更多的“意外”：有的恒星選擇了自然熄滅，卻在死亡前播撒出更多的生命種子；有的文明放棄了擴張，卻在封閉中發展出了深刻的精神文明；有的因果流徹底偏離了預設軌道，卻在混亂中開辟出全新的維度。
超維苗圃的立方體開始旋轉，維度之間的縫隙變得更加流暢，金色的因果流中多了銀色的“可能性支流”，兩者交織成更複雜的網絡。超維生物看著這一切，十二隻眼睛裡映照出不同維度的平衡景象，終於明白：超維的平衡，是對“控製欲”的自我平衡。
它遞給李陽一片由因果流凝結成的葉子：“這是‘隨機之葉’，能在任何維度製造可控的意外。但超維之外，還有‘無維苗圃’——那裡沒有維度，沒有法則，連存在本身都是一種假設，平衡在那裡，可能是‘不存在’。”
李陽接過隨機之葉，葉子在他掌心化作第十一個維度的符號。他能感覺到，無維苗圃的“存在”正在召喚他，那是一種比超維更徹底的未知，一種連“平衡”這個概念都可能失效的領域。
星軌手環發出興奮的嗡鳴，它已經迫不及待想探索無維的奧秘。李陽抬頭望向超維苗圃的儘頭，那裡的界膜比元初之海的更加稀薄，隱約能看到一片“什麼都沒有”的區域——那就是無維苗圃，連光都無法逃離，卻又在“什麼都沒有”中，孕育著一切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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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維生物看著他走向界膜，十二隻眼睛裡充滿了敬畏：“平衡者的終極試煉，是接受‘平衡可能不存在’這個事實。”
李陽回頭笑了笑，他的身影開始融入無維的邊界，十一個維度的能量在他體內流轉，與之前收集的所有平衡智慧融合成一道無法定義的光。他知道，無維苗圃的挑戰，可能是對他所有認知的顛覆，可能會讓他明白，自己走過的億萬光年，隻是平衡長河中的一粒沙。
但他的腳步沒有絲毫猶豫。元初之海的時間粒子仍在流淌，超維的因果流繼續編織，舊宇宙的記憶在新宇宙中重生，而無維的混沌裡，正有一道微弱的光在閃爍——那或許是新的平衡形態，或許是對平衡本身的否定，或許，隻是又一段旅程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