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擦了擦額頭的汗,遞給李陽一根剛削好的竹哨:“這是用最早傾斜的那根竹子做的,能吹出和磁場同步的調子。竹子認人,以後你吹這哨子,它們會聽你的。”
李陽接過竹哨,哨身上刻著細密的紋路,正是剛才竹根在牆上織出的圖案。他放在唇邊輕輕一吹,清越的聲音掠過竹林,遠處的竹子竟齊刷刷地晃了晃,像是在回應。
下樓時,李維突然指著樓梯扶手:“你們看!”扶手的裂縫裡,竟冒出了細小的竹芽,它們沿著鐵鏽蔓延,開出米粒大的小花。趙隊長拿出相機拍下這一幕:“植物的生命力,比我們想象的更頑固。”
離開竹林時,夕陽正穿過竹拱廊,把影子拉得很長。李陽回頭望去,701站的樓頂,雷達天線在暮色中微微轉動,像是重新開始了工作。那些傾斜的竹子依舊朝著西北方向,但竹梢上都冒出了新綠,在晚風裡輕輕搖曳,像是在揮手告彆。
“下一站去哪?”李維揉著被磁場震得發麻的太陽穴,隨口問道。
趙隊長打開導航,屏幕上跳出一個紅點:“三百公裡外的古村落,據說那裡的老槐樹會‘說話’。有人半夜路過,聽見樹洞裡傳出唱戲的聲音,還看見樹乾上的紋路變成了人臉。”
李陽摩挲著手裡的竹哨,哨身的溫度還帶著竹林的潮氣。他想起老人說的話——“萬物都在說話,隻是我們忘了怎麼聽”。紅樹林的濤聲是海與陸的對話,竹林的傾斜是植物與金屬的合作,那麼古村落的老槐樹,又在訴說著怎樣的故事?
吉普車駛上盤山公路時,月亮已經升了起來。車窗上映出竹哨的影子,像條蜷縮的銀色小蛇。李陽把竹哨湊近唇邊,又放下了——他想留著,等見到老槐樹時,或許能吹出不一樣的調子。
山腳下的小鎮亮起了燈火,隱約能聽見收音機裡傳來的評劇唱腔。李陽忽然覺得,這些看似孤立的異常現象,其實都在指向同一個真相:平衡從來不是靜止的畫麵,而是流動的故事,是海洋與陸地的牽手,是植物與金屬的擁抱,是所有看似不相乾的存在,在彼此的褶皺裡,找到共存的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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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尖又開始發癢,這次不是麻,是暖,像是“易”在胸腔裡輕輕敲了敲,說:彆急,好戲還在後頭。
趙隊長突然猛打方向盤,吉普車在路邊停下。前方的路被一群遷徙的螢火蟲擋住了,它們組成一條綠色的光帶,正朝著古村落的方向飛去。李維打開車窗,螢火蟲立刻湧了進來,在車內盤旋成小小的星雲。
“它們在給我們引路呢。”李陽笑著說,把竹哨彆在胸前。
螢火蟲的光映在每個人的臉上,忽明忽暗。遠處的古村落傳來隱約的鐘聲,老槐樹的影子在月光下像個彎腰的老人,仿佛正等在村口,手裡搖著蒲扇,準備講個長長的故事。而故事裡,或許有槐樹年輪裡藏著的戲文,有樹洞深處沉澱的時光,還有某種新的平衡,正在等待被傾聽,被書寫,被加入這永不停歇的旅程之中。
車子重新啟動,螢火蟲的光帶在前方引路,李陽望著窗外掠過的黑暗,忽然很期待——當竹哨的調子與槐樹的戲腔相遇時,會碰撞出怎樣的聲響?他摸了摸掌心的傷疤,那裡的悸動越來越清晰,像在應和著某個遙遠的召喚,催促著他,往前去,再往前去。
車子順著螢火蟲指引的方向緩緩駛入古村落,青石板路在車輪下發出細碎的聲響。村口的老槐樹果然如傳聞中那般粗壯,樹乾要三個人才能合抱過來,枝椏向四周伸展,像一把撐開的巨傘,覆蓋了小半個村落。月光透過繁茂的枝葉,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風一吹,樹影搖晃,竟真的像有人在樹下踱步。
“就是這兒了。”趙隊長停下車,指著老槐樹樹乾上一處凹陷的樹洞,“村裡人說,唱戲聲就是從那裡麵傳出來的。”
李陽推開車門,剛走兩步,就聽見一陣咿咿呀呀的唱腔從樹洞裡飄出來,細聽之下,是段《牡丹亭》的“遊園驚夢”。那聲音纏綿婉轉,像是位女子在低吟淺唱,可樹洞裡空空如也,連隻鳥雀都沒有。
“怪了,”李維舉著探測儀湊過去,屏幕上的指針瘋狂轉動,“這能量場太奇怪了,既有生物電信號,又帶著金屬的共振,像是……像是有人把留聲機藏在了樹裡。”
李陽走到樹洞前,借著月光往裡看。樹洞很深,黑黢黢的看不到底,唱腔就是從那黑暗深處傳來的。他伸出手,指尖剛要碰到樹洞邊緣,就感覺一陣溫熱的氣流從裡麵湧出來,帶著淡淡的檀香,像是有人在樹洞裡點了香。
“小心點。”趙隊長遞過來一支手電筒,“據說這樹有上百年了,村裡的老人說,樹洞裡藏著以前戲班留下的東西。”
李陽打開手電筒,光束照進樹洞,裡麵果然堆著些破舊的戲服和頭飾,鳳冠霞帔上的珍珠已經泛黃,卻依舊能看出當年的精致。唱腔似乎就是從那些戲服堆裡發出來的,隨著光束的移動,唱腔的音量也時大時小,像是在躲著光線。
“不是留聲機。”李陽皺起眉,他發現那些戲服上繡著的絲線在手電筒的光線下泛著微光,像是有電流在流動,“是這些戲服在‘唱’。”
他小心翼翼地從樹洞裡取出一件繡著牡丹的水袖,指尖剛觸碰到絲線,就感覺到一陣輕微的刺痛,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緊接著,那段“遊園驚夢”的唱腔突然清晰起來,仿佛有位看不見的旦角正穿著這件戲服,在他耳邊吟唱。
“這絲線上有能量殘留。”李維湊過來,探測儀貼在戲服上,屏幕上的波形與剛才在竹林裡測得的磁場頻率隱隱呼應,“和701站的金屬絲能量很像,都是生物與非生物的融合體。”
趙隊長在一旁翻看著村裡的老縣誌,突然指著其中一頁說:“找到了!上麵說,民國時期,村裡有個戲班,班主的女兒是個名角,最愛唱《牡丹亭》。後來戲班解散,她就把所有戲服藏在了老槐樹下,沒多久就病逝了。村裡人說,她的魂魄附在了戲服上,每逢月圓之夜,就會在樹下唱戲。”
李陽撫摸著戲服上的牡丹刺繡,絲線的紋路在指尖下微微顫動,像是在呼吸。他忽然想起奶奶相冊裡的那張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著相似的戲服,站在一棵槐樹下,眉眼間的溫柔與此刻樹洞裡傳出的唱腔重疊在一起,讓他心頭一震。
“不是魂魄。”李陽輕聲說,將戲服湊近鼻尖聞了聞,檀香裡混著淡淡的脂粉香,“是情緒。戲服吸收了當年那位角兒的情緒和唱腔,就像錄音帶一樣,把那些片段存了下來。月圓之夜能量強,這些片段就被激活了。”
他將戲服放回樹洞,唱腔漸漸淡了下去。可就在這時,樹洞裡突然傳出一陣咳嗽聲,蒼老而沙啞,像是位老人在清嗓子。緊接著,一段沙啞的京劇老生唱腔響了起來,字正腔圓,帶著股悲壯之氣。
“還有彆的聲音!”李維驚呼,探測儀上的數值又開始飆升,“這能量場比剛才複雜多了,像是……像是多了個人的信號。”
李陽再次把手電筒照進樹洞,這次他發現,在戲服堆的深處,藏著一個小小的木盒。他伸手把木盒取出來,盒子上刻著“菊苑”兩個字,打開一看,裡麵裝著幾卷泛黃的戲本,還有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老生演員,眉眼竟與剛才在701站照片裡的年輕女人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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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不止一位‘角兒’在這裡留下了痕跡。”李陽拿起一卷戲本,封麵上寫著《定軍山》,紙頁間夾著一片乾枯的槐樹葉,“這棵樹就像個存儲器,把所有與它相關的情緒和記憶都存了下來。”
就在這時,老槐樹突然輕輕搖晃起來,枝葉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回應他的話。樹洞裡的唱腔變得熱鬨起來,旦角的婉轉、老生的悲壯、小生的清朗……不同的唱腔交織在一起,像是一場盛大的堂會,在樹洞裡上演。
李陽看著那些在月光下微微發光的戲服,忽然明白了什麼。他把木盒放回樹洞,又將剛才取出的戲服輕輕撫平,輕聲說:“謝謝你們,唱得真好。”
話音剛落,樹洞裡的唱腔漸漸平息,最後化作一聲悠長的歎息,消散在晚風裡。老槐樹的枝葉不再搖晃,仿佛也安靜了下來。
“走吧。”李陽轉身看向趙隊長和李維,“該去下一個地方了。”
車子駛離古村落時,李陽回頭望了一眼老槐樹,月光下,樹乾上的樹洞像是一隻眼睛,正靜靜地注視著他們離開。他摸了摸胸前的竹哨,剛才那段《牡丹亭》的唱腔似乎還在耳邊縈繞,帶著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
“下一站去哪?”李維揉了揉眼睛,剛才的唱腔讓他有些犯困。
趙隊長打開導航,屏幕上顯示出一個紅色的標記:“五百公裡外的鹽湖,據說那裡的鹽結晶會自己拚成圖案,像地圖一樣,而且每天都在變化。”
李陽的眼睛亮了亮。鹽結晶?那又是一種全新的“語言”吧。他想起老槐樹上的樹洞,想起竹林裡的竹根,想起紅樹林裡的根係,忽然覺得這世界就像一本攤開的書,每一頁都寫著不同的文字,等著有人去讀懂。
車子駛上公路,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星星卻越來越亮。李陽打開車窗,風灌進來,帶著股清冷的氣息,吹得他精神一振。他拿出竹哨,放在唇邊輕輕一吹,清越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遠處的田野裡傳來幾聲狗吠,像是在回應。
“你說,鹽湖的鹽結晶會拚出什麼圖案?”李維打著哈欠問。
李陽笑了笑,沒有回答。他不知道答案,但他很期待。就像不知道下一段旅程會遇到什麼,不知道下一種“語言”會是什麼模樣,但隻要往前走,總會有新的發現,新的感悟,新的平衡在等著他。
車子在夜色中疾馳,車燈劈開黑暗,像一把鋒利的刀,劃開未來的迷霧。李陽望著前方無儘的公路,忽然覺得,這場旅程永遠不會有終點。因為平衡不是一個結果,而是一個過程,是不斷發現、不斷理解、不斷融合的過程。
他握緊了手裡的竹哨,指尖的溫度漸漸升高。或許在鹽湖的鹽結晶裡,他能讀懂大地的心事;或許在更遙遠的地方,還有更多奇妙的“語言”在等著他去傾聽。
不管怎樣,往前走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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