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衝進片彩色的星雲，周圍的星光被折射成無數光斑，像撒了把碎鑽。李維打開音樂播放器，裡麵傳出地球的海浪聲，與引擎的轟鳴奇異地融合在一起。
李海靠在舷窗邊，看著外麵掠過的星雲，突然哼起首跑調的歌。林教授跟著輕輕哼唱，工程師的機械臂打著節拍，凱爾的能量膜隨著節奏閃爍。
李陽沒有唱，隻是靜靜看著手鏈上的碎片。它們在星光下輕輕顫動，像在回應那首跨越星係的歌，回應著遠方星核本源地的召喚，也回應著每個文明心中，那份對守護的執著。
他知道，幽靈黑洞的星雲裡藏著未知的危險，蟲巢母艦的陰影正在逼近，銀河係中心的星核本源地或許還有更古老的秘密。但隻要這首歌不停，隻要身邊的人還在，隻要手鏈的光芒還在指引方向，他們就一定能抵達終點，在星核本源地的光芒中，迎接那場決定宇宙命運的戰鬥。
控製台的屏幕上，星核碎片的數量變成了八個。距離集齊，還差十二塊。距離銀河係中心，還有漫長的旅程。
幽靈黑洞的星雲比想象中更詭異。淡紫色的氣體像融化的糖漿，黏稠地裹著飛船，儀表盤上的指針亂晃，連超光速引擎都在發出斷斷續續的嗡鳴。
“這破地方的磁場能乾擾金屬，”李海拍了拍激光炮的炮管，剛才校準好的角度突然偏了三度，“機械星的合金也扛不住？”
工程師的光學鏡頭轉了轉，投射出片全息影像——星雲裡漂浮著無數細小的金屬顆粒，正像磁鐵吸鐵屑似的粘在飛船外殼上。“不是磁場，是‘星塵鏽’，會腐蝕任何金屬表麵。看，鐵星飛船的外殼已經開始掉漆了。”
通訊器裡傳來鐵星首領的罵聲：“他娘的！左翼裝甲被啃出小坑了！你們地球人不是帶了鎮沙石嗎？撒點試試！”
李陽早有準備，從儲存艙裡拖出個大桶，裡麵是磨成粉的鎮沙石。他掀開艙門，紫色星塵立刻湧了進來，帶著股鐵鏽味。“李維，開側艙！”
李維猛地拉開側艙門，李陽抓起把鎮沙石粉往外麵一揚。奇異的一幕發生了——那些黏在船身的金屬顆粒像遇到明火的雪，瞬間消融，連帶著周圍的紫色氣體都淡了些。“管用！”李維興奮地直拍控製台，“這粉末比除鏽劑還厲害！”
“省著點用，”林教授趕緊攔住他，“這是用三塊手鏈碎片磨的，後麵還有十二塊碎片要找呢。”她正用顯微鏡觀察星塵鏽的樣本，鏡片下的顆粒在蠕動，像極小的蟲子，“這些星塵鏽有生命特征，靠吞噬金屬繁殖，鎮沙石粉能破壞它們的細胞結構。”
凱爾的能量膜突然波動得厲害，上麵浮現出模糊的影像：“碎片在東北方向！但那裡有東西在動，數量不少。”
李陽調轉機頭，飛船衝破片更濃的紫霧，眼前豁然開朗——數十個半透明的囊泡掛在星雲的岩壁上，每個囊泡裡都裹著團銀光，正是星核碎片！而守護囊泡的，是群長著六對翅膀的生物，它們的翅膀像蟬翼，卻在邊緣長著細密的牙齒，正趴在囊泡上啃咬，發出細碎的“哢嚓”聲。
“是翼星叛徒的同夥！”李維握緊操縱杆，“他們的翅膀頻率和信使一樣！”
那些生物似乎沒察覺飛船，依舊專注地啃著囊泡。李陽注意到，它們啃過的地方，囊泡正在慢慢變渾濁，裡麵的星核碎片光芒越來越暗。“不能硬搶，碎片能量快被它們吸光了。”他突然想起林教授說過的星核共振，“凱爾，把我們收集的八塊碎片能量調到最大，試試能不能引它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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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立刻操作能量膜，八塊碎片懸浮在駕駛艙中央，發出越來越亮的紫光。沒過多久，星雲裡的翼星生物突然騷動起來，翅膀拍打的頻率亂了套，像被磁石吸引的指南針。
“成了！”李維盯著屏幕，那些生物正朝著飛船的方向飛來，嘴裡還叼著啃破的囊泡碎片，“它們果然對同類能量敏感！”
李海扛著激光炮守在艙門：“等它們靠近就掃射翅膀，彆打死，留活口問話！”
可那些生物飛得極快，接近飛船時突然張開嘴，噴出銀色的絲線——不是普通的絲，觸碰到飛船外殼就開始腐蝕，冒出白煙。“是星塵鏽提煉的黏液！”工程師大喊，機械臂迅速調出防護罩參數，“能量調到70才能擋住！”
李陽猛地拉升飛船，躲開迎麵而來的絲雨。“李維，繞到它們背後！凱爾，碎片能量再加強，讓它們失去方向！”
飛船像條泥鰍在紫色星雲中穿梭，八塊星核碎片的光芒成了最亮的燈塔。翼星生物徹底亂了陣腳，翅膀撞在一起，銀色黏液噴得到處都是。李海抓住機會，激光炮射出的紅光掃過它們的翅膀，瞬間燎起片火星。
“投降就饒你們！”李陽對著擴音器喊，聲音在星雲中擴散開，帶著鎮沙石的能量波動。
領頭的生物突然停在半空，它的翅膀缺了個角，歪著頭似乎在判斷。過了幾秒，它突然扇動翅膀，發出段複雜的聲波——凱爾的能量膜立刻翻譯出來：“蟲後說……幫她拿到十塊碎片，就給我們翼星造新的家園……”
“放屁！”李海對著擴音器怒吼，“她毀了你們多少家園還不夠？上次風之核爆炸，三百個翼星巢穴全沒了！”
那生物的翅膀垂了下來，像是被說中了痛處。“我們……我們快滅絕了。”聲波裡帶著哭腔，“不幫她，幽靈星雲的星塵鏽也會吃掉我們的翅膀……”
林教授突然指著顯微鏡：“看！這些星塵鏽裡有翼星的基因片段！它們在同化你們的生命特征！”屏幕上，星塵鏽的蠕動頻率越來越像翼星翅膀的拍打節奏。
領頭的生物渾身一顫，突然衝向最近的囊泡，用翅膀狠狠拍碎它，把裡麵的星核碎片叼過來扔向飛船：“我們信你們！剩下的碎片在星雲最深處，蟲後派了‘蝕骨蟲’看守，那些蟲子……會鑽進金屬裡繁殖，你們的飛船……”
話沒說完，它突然發出聲淒厲的尖叫，翅膀瞬間變得透明——星塵鏽從它的翅膀根部湧出來，像場小型雪崩。其他生物嚇得四散逃竄，卻很快被紫色星雲吞沒，隻留下幾縷銀光。
“快走！”李陽推動操縱杆，飛船朝著星雲深處衝去，“它們用生命換的時間，彆浪費了！”
李維盯著屏幕上急速跳動的坐標：“蝕骨蟲？這名字聽著就起雞皮疙瘩。機械星，我們的船體裝甲能扛多久？”
工程師的機械臂在鍵盤上翻飛：“最多兩小時。它們會從焊縫鑽進來，建議用鎮沙石粉在艙內畫道防線，它們怕這個。”
李海已經倒了半桶鎮沙石粉，正蹲在地上沿著艙門畫圈，粉末落地時泛起金光，像道隱形的牆。“畫寬點，萬一鑽進來幾隻……”他突然停住，指著地麵，“這粉怎麼在動？”
隻見金色粉末裡冒出無數細小的黑點，正拚命往外爬，卻被金光擋在圈裡，很快化作黑煙。“是蟲卵！”林教授湊近看，“星塵鏽裡藏著蝕骨蟲的卵，剛才那些翼星生物帶進來的！”
凱爾的能量膜突然覆蓋住整個地麵，藍光一閃，所有黑點都被燒成灰燼。“清理乾淨了，但外麵還有更多。”它的聲音帶著電流聲，“星雲深處的輻射在增強，碎片的信號越來越強了。”
飛船衝破層厚厚的紫霧，眼前出現片黑色的礁石群——不是石頭，是凝結的星塵鏽，上麵爬滿了米粒大的蟲子，正是蝕骨蟲。它們像層黑色的苔蘚，覆蓋在礁石上，偶爾有蟲子掉落，在空中劃出道黑線，瞬間消失在遠處。
“碎片就在最大的那塊礁石裡！”李維指著礁石頂端，那裡有團微弱的紫光，“但這蟲子也太多了，怎麼過去？”
李陽盯著那些蟲子，突然想起鐵星首領說過的磁能合金特性。“李海，把激光炮的能量調到最低，隻夠加熱金屬就行。”
“啥？”李海愣住了，“這時候玩燒烤？”
“照做！”李陽把鎮沙石粉撒在激光炮的炮管上，“蝕骨蟲怕高溫，但超過50度就會鑽進金屬裡躲著。我們用低溫加熱，把它們引到炮管上，再用鎮沙石粉一網打儘！”
李海半信半疑地調著能量，炮管漸漸發燙，發出暗紅色的光。果然，礁石上的蝕骨蟲像被吸引的螞蟻，黑壓壓地朝著飛船爬來，順著船體縫隙往炮管方向湧。
“就是現在！”李陽抓起鎮沙石粉往炮管上一撒，同時大喊，“李維，衝過去拿碎片！”
金光乍起，爬在炮管上的蝕骨蟲瞬間成了灰燼。李維趁機駕駛飛船衝向礁石，李海舉著激光炮在後麵掩護，金色粉末和黑色蟲群你來我往，艙內彌漫著焦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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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了！”李維從礁石頂端抓出塊拳頭大的碎片，上麵還沾著幾隻垂死的蝕骨蟲，被他一腳踩碎，“這玩意兒比前麵八塊加起來還沉！”
飛船剛飛出礁石群，身後突然傳來巨響——最大的那塊礁石塌了，無數蝕骨蟲被埋在下麵，發出令人牙酸的嘶鳴。李海癱坐在地上，看著炮管上殘留的金色粉末，突然笑出聲：“這招夠陰的，比直接炸過癮！”
林教授正給新碎片做檢測，突然“咦”了一聲：“這碎片裡有段聲波記錄，是……地球的語言？”她點開播放鍵，裡麵傳出段模糊的歌聲，像是幾十年前的老歌，旋律裡混著海浪聲。
李陽湊近聽，心臟猛地一跳——那是他爺爺教他唱的漁歌，小時候在海邊，爺爺總說“等你長大了，就知道這歌聲能穿越大海”。他一直以為是老人的胡話，沒想到會在銀河係的另一端，從塊星核碎片裡聽到。
“這碎片……”他摸著碎片表麵的紋路，突然發現那些紋路和爺爺刻在漁船槳上的圖案一模一樣，“先民不是泛指的古人，是……地球人？”
凱爾的能量膜突然劇烈波動，投射出幅古老的星圖——銀河係旋臂上標著個小紅點，旁邊寫著兩個地球文字：“起點”。“星核碎片的共振信息拚起來了，”凱爾的聲音帶著震驚，“最早的星核守護者，來自地球。”
李維手裡的操縱杆差點脫手：“你說啥？我們地球人是星核的老祖宗？”
李海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屏幕上的蟲巢母艦坐標：“管他祖宗是誰，先想想怎麼對付那玩意兒。不過……”他咧嘴一笑，“要是地球人真是守護者，那蟲族可踢到鐵板了。”
工程師的機械臂突然指向舷窗外：“快看！星塵鏽在退！”淡紫色的星雲像被拉開的幕布，露出後麵更深邃的星空，無數光點在遠處閃爍，像是有人在黑暗中點亮了無數根火柴。
“是其他文明的飛船！”林教授放大影像，那些光點裡有三角形的、多麵體的、甚至還有像片葉子的飛船，“它們都在往銀河係中心趕！”
李陽的手鏈突然發燙，碎片們在空中組成個完整的圓環，投射出段清晰的影像——無數穿著獸皮的古人，舉著鎮沙石製成的長矛，在星核本源地的光芒中，將蟲族趕向黑洞。影像的最後，他們把星核碎片撒向銀河係各處，每塊碎片上都刻著漁歌的旋律。
“原來不是先民，是我們的祖先。”李陽輕聲說，指尖撫過碎片上的紋路，那是爺爺教他畫的第一個符號，說是能保佑出海平安，“他們沒告訴後人，是怕我們驕傲，還是……怕蟲族報複？”
“管他呢！”李維猛地推動操縱杆，飛船加速衝向那些光點，“祖先能做到的，我們也能！讓蟲族看看，地球人的漁歌，能唱碎它們的蟲巢！”
李海把激光炮的能量調到最大，炮管發出耀眼的紅光：“機械星，再給炮管鍍層鎮沙石粉！等會兒轟蟲巢的時候，我要讓它們知道什麼叫‘祖傳的厲害’！”
林教授將漁歌的旋律輸入星核碎片，碎片的光芒突然變得極亮，像顆小型太陽。“這段旋律能乾擾蟲族的神經，我們可以把它傳到所有文明的飛船上，組成個巨大的‘音波網’。”
凱爾的能量膜上，星核碎片的數量變成了九塊。遠處，蟲巢母艦的陰影越來越清晰，像朵腐爛的黑色花朵，正在緩慢綻放。但更多的光點從四麵八方彙聚過來，鐵星的鐵甲艦隊、翼星殘存的飛鳥戰船、機械星的金屬堡壘……連之前沒見過的、渾身覆蓋水晶的種族飛船，都在星核碎片的光芒中顯露出身影。
“還有六天到銀河係中心。”工程師報出時間，機械臂在控製台上畫出條新航線，正好穿過那些趕來的飛船，“我們可以沿途收集碎片，順便把漁歌傳下去。”
李陽看著屏幕上不斷靠近的光點，聽著耳邊回蕩的漁歌旋律，突然想起爺爺臨終前說的話：“大海的儘頭不是牆，是另一片海。”他當時不懂，現在卻突然明白——宇宙的儘頭，或許就是無數個像地球這樣的“起點”，用各自的方式，守護著同一片星空。
飛船穿過艘水晶飛船，對方發來段友好的信號，是段空靈的樂曲，與漁歌的旋律奇妙地融合在一起。李陽笑著讓凱爾把這段樂曲也加入音波網，看著星核碎片的光芒又亮了幾分。
“看，”他對身邊的人說，“守護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
李海正在給激光炮換能量匣，聞言哼了聲：“少感慨，等會兒遇到蝕骨蟲群，還得靠我這炮管說話。”話雖如此，他卻悄悄在炮管上刻了個小小的地球圖案。
林教授將新收集的星塵鏽樣本收好，旁邊放著爺爺那艘舊漁船的模型——那是李陽出發時帶的，此刻模型的船槳正隨著星核碎片的光芒輕輕顫動，仿佛在應和著遠方的漁歌。
李維突然指著前方：“快看！又有塊碎片在發光！在那艘水晶飛船旁邊！”
飛船加速向前，星核碎片的光芒與水晶飛船的光芒交織在一起，在紫色的星雲中拉出道美麗的光帶。李陽知道，前麵還有十一塊碎片等著收集，還有無數未知的危險在潛伏，蟲巢母艦的威脅像把懸頂之劍。
但他不再像剛出發時那樣緊張。因為他看見，越來越多的光正在彙聚，越來越多的旋律正在加入漁歌的合唱。那些不同文明的飛船，那些形態各異的守護者，都在星核碎片的指引下，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
就像爺爺說的，大海的儘頭是另一片海。而宇宙的儘頭，或許就是無數顆為了守護而跳動的心臟，在同一段旋律裡，共振出最磅礴的力量。
李陽輕輕推動操縱杆，飛船彙入光的洪流。手鏈上的碎片微微發燙，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鼓勵。他知道，抵達銀河係中心的那一刻，將會有場硬仗要打，但此刻，看著窗外那片不斷壯大的光海，他的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唱下去，把漁歌唱給更多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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