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已經有兩人被抓了,如今要逃亡沒有那般容易。”陸無異沉聲開口,聲音都帶著顫抖。
他知曉自己妹妹的性格,所以他不會去改變陸見夏的選擇。
但陸見夏的舉動,還是太過冒險了。
“兄長,我意已決。”陸見夏認真說道:
“人之性命可重可輕,這是少師教導給我們的。”
“你是在罵我嗎?”陸無異自嘲一聲。
“沒有。”陸見夏搖搖頭,陸無異早就與陳長垣簽訂了契約,根本沒有回頭路了。
“少師……”陸無異眼裡浮現出一絲惘然。
“如果少師在此,他會怎麼辦,定會怒罵陳長垣吧。”陸無異開口,但緊接著眼裡爆發恨意。
“該死的,他既然要離開,為何不帶著你!?”
陸無異眼裡的暴怒越來越濃烈了。
陳言不止一次的欺騙了陸見夏。
不僅沒有讓大夏放回陸州四元老。
還殺了陸存央。
如今,在此等境地,陳言竟然又一次的欺騙了陸見夏。
陸無異之前還想讓陸見夏投靠陳言,獲得一絲生機,甚至幫助陳言欺騙陸見夏,讓陸見夏繼續以為那陳言是宇來未。
可是陳言,竟是說走就走了,根本沒帶走陸見夏。
後悔,失望,憤怒。
陸無異對陳言的憤怒越來越濃鬱了。
陸見夏平靜的看著自己的兄長道:
“成王敗寇,大夏和五族本就是敵對,輸了便是輸了。”
事到如今,她反倒是看得清了一些。
作為敵人,陳言利用自己無可厚非,她沒看清,是她自己的問題。
而且,陳言前後幫助了她兩次,其實還是她陸見夏占了便宜。
再者……
“他也不清楚外麵的情況,如果將我也帶上,說不定我們兩人都會死去。”陸見夏平靜開口。
失去了三年的記憶。
如今的她早已沒有了原先的掙紮,看待事情反倒更加客觀了一些。
她忘卻了冰意帶給自己的怦然心動。
也忘卻了陳言帶給自己的無限憧憬。
“見夏……”陸無異低喃一聲,旋即輕歎。
如此也好。
失憶前的妹妹,才是最痛苦的。
隻是,身為兄長,陸無異絕不能就這麼看著自己妹妹送死。
哪怕他再厭恨陳言,也希望陳言可以給自己妹妹帶來一絲生機。
失憶前的陸見夏那般對待陳言,陳言就算隻是利用,也應該記得陸見夏才對。
“就如陸叔背叛我陸州,夏氏掌國以聯姻謀算四元老一樣。
我陸州,一直都像是一個笑話,和我一樣。”
陸無異嗤笑道。
“哥……”陸見夏鼻翼翕動,此刻眼底也有了少許悲哀。
忽然笑道:
“我一直覺得,意誌之主會很快降臨,此間的所有災難都會被徹底解決。”
陸見夏伸出手,璀璨的金紅之光在她白皙的青蔥指尖繚繞浮動。
陸無異一怔。
以前的陸見夏也是如此期待意誌之主。
沒想到如今也是。
“我也覺得。”陸無異笑道,有些狼狽。
他深深的看著自己的妹妹,知曉自己妹妹或許會在今夜就迎來死亡。
他必須要做些什麼。
可是他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
時間緩緩而過。
一直到了傍晚。
“為了太陽。”
一個與陳言樣貌沒有任何區彆的人站在小鎮的邊緣,對著巫鬆等人躬身行禮。
“為了太陽!”
巫鬆等人躬身行禮,他的身旁,陳言靜靜佇立著。
他所采用的計劃很簡單。
那便是以陳言自身引出學校之內的校長老師等人。
執行計劃的,並不是陳言。
而是偽裝成陳言的一個創境巔峰。
對方的終點,大概率就是死亡了。
“你們不需要如此看著我。”
偽裝成陳言的女子笑道,顯露出自己的真實容貌。
那是一張恐怖的麵龐。
青黑的黴斑如蛛網般爬滿皮膚,整張臉腫得發亮,交錯的血痕似猙獰的溝壑,凝固的血痂還泛著暗紅。
依稀可以從輪廓看出,這是一個女子。
“我已經身中惡意,活不了多久了,我的命是不值錢的。”
女子笑道,看向陳言,沒有說話。
她對陳言沒有感情,甚至也並不相信陳言。
畢竟,對方的幾句話,就讓巫鬆改變了計劃,令自己必須要走出來送死。
可她不送死,又該是誰呢?
女子露出輕鬆的笑意:
“希望我下一輩子可以長得好看一點。”
說著,她準備進入小鎮之內。
“前輩。”陳言倏然叫住對方。
“你……”女子一愣,看向陳言:
“有事?”
陳言單手一揮,一道道金紅之光浮現,女子下意識的閃避,但是下一刻便被一股溫暖之意包裹。
肉眼可見的,她臉上的黑斑在消散,肉瘤在消失。
直到下一刻,陳言收手。
意誌之力還是被鎮壓了太多,即使他已經在用生滅氣息來打通這一具身體和本體之間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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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是難以施展出萬分之一的實力。
不過,這已經與陳言最開始時,好上太多了。
神奇的一幕就如此發生了。
不僅是女子,就連巫鬆等人都愣在了原地。
“這是意誌之力,新生的武道,可以噬滅惡意。”陳言說道。
一瞬間,巫鬆的麵色徹底變化。
惡意,竟是可以被噬滅?
他驚愕的看向陳言:
“學校內的外來創境,也有如此奇妙的力量?”
“有,但不多,不如我。”陳言說道。
巫鬆沉默了下來,看向麵龐明顯好看了太多的女子嘴唇嚅囁。
“算了,我進去了。”女子淡淡的揮了揮手,變成陳言的樣子,走入小鎮。
走著走著,她轉過腦袋看向陳言:
“我就沒見過如你這般令人絕望的人。”
她眉宇間浮現怒意,又浮現渴望,最終化為了最後的一絲決絕。
這一切的情緒,在刹那間,變成了無儘的痛苦。
正如,啟凡一般。
那男子從一開始都是以必死之心而戰鬥,陳言卻令他開始渴望活下去。
這是痛苦的。
我都已經做好了去死的準備,你卻要告訴我這些。
你令我對未來的世界,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但你卻沒有能力帶我看到未來的世界。
古神獸是惡魔嗎?
不。
你才是。
女子走著走著,眼裡浮現淚水。
哭了。
陳言凝望著女子的背影。
這一刻,他不清楚啟凡在生命的最後邊緣,有沒有齎恨過自己。
但他,隻是不想欺騙那女子。
他想要告訴對方,自己是有能力的,隻是能力不夠。
他隻是想告訴啟凡,活下去,用儘一切的活下去,而不是為了某人赴死。
但他好像一直都在做錯的事情。
啪的一聲。
陳言的肩膀被人拍了拍,是一個同樣長滿肉瘤的男子,笑著看向陳言,咧嘴道:
“不要太在意,我們的命不值錢的。”
男子笑的極為燦爛。
有人附和笑道:
“這個決定也太隨意了。”
“隨意才正常,我們的命如此廉價,隨意的計劃,隨意的死亡,哈哈哈。”
“你們說的太嚴重了一些,其實……確實如此,哈哈哈。”
眾人哈哈笑著。
白天剛迎來陳言,陳言的幾句話便要令他們中的一人死去。
如此巨大的撕裂感,沒人會舒服。
陳言平靜的看著他們,沒有說話。
一旁,巫鬆平靜的看著陳言。
一直到最後,陳言的臉上都沒閃爍過一絲憤怒。
這一刻,巫鬆心裡才浮現出莫名的異樣。
如果陳言麵對嘲諷,生氣了,憤怒了,或是開始辱罵。
他都會好受一些。
這樣,他就有理由追回自己的那個女子。
告訴那人,陳言這樣的人不值得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