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賢並未壓製怪癖,一邊猜測著,一邊隨意背了個貨郎箱子以作遮掩便要出門。
好在是剛入夜的時辰,雖有些奇怪,也算不得多奇怪,加之他有倀鬼腰牌在身,隻要不漏了馬腳,在縣城內倒是不用擔心會被縣民、衙役們為難。
動身開門前,又正色看向那木箱邊上的一把掃帚。
很是正經的呼喚了一聲“白家姐姐”後,直接交代道
“白姐姐好生看家,若生了什麼變故,打開箱子,拍響那麵小鼓,許可化解。”
“若來人太凶,白姐姐就莫要動彈,隻裝作是一把普通的掃帚,應不至於受到為難。”
話罷,葛賢轉身就出門,循著心頭感知,去往城內一處方位。
下一刻,氤氳升騰中,俏少婦顯出身來,看著少年主人遠去的背影,想起他的吩咐,不由握了握拳,很是緊張的看向藏著三樣寶貝的木箱子。
不由自主開始掃灑,過程中仍不自覺的瞥過去,仿佛真就隨時可能有蟊賊、強盜之類闖進來奪寶。
腦袋裡也不知道編織了什麼故事情節,很快憋紅了臉,雙手連連扇風,哀歎道
“這少年郎,怎給我安排這般重大的差事,我隻是一把掃帚啊。”
“不……不過跟著這主人,倒是比跟著白爺爺要刺激多了。”
“唉,現在才明白為何白爺爺考了這麼多年都沒能中舉,不是他學識不夠,是他不曾拜入【萬法教】,不曾踏上修行之路。”
“可憐一生寒窗苦讀,俱是徒勞。”
……
自家掃帚精的歎息,葛賢已是聽不著。
如今他正背著貨郎箱,快步走入一個名為元寶巷的老巷深處,內裡正有一聲聲令人毛骨悚然的癲狂大笑聲傳來。
行入其中時,還可見到左鄰右舍被驚醒,奔走尋聲後,也不知瞧見了什麼,都是發出驚恐大叫。
場麵,立刻混亂起來。
葛賢混在其中,一邊往前麵擠,一邊豎耳傾聽。
“啊!快,快去報官,發生命案了。”
“嘔……是彭家那漢子,他……他瘋了。”
“快去稟報,巷尾彭家那當家的,把自家婆娘和孩子全殺了,那血流了一屋子啊,腸子……腸子都漏出來了。”
“怎麼會這樣?縣尹大人明令不許任何廝殺凶殺之事,違者要被煉成倀鬼,永世受到折磨的啊,彭家那漢子不怕麼?”
“他徹底瘋了,殺了婆娘孩子不夠,還用他們的血在那屋子裡和泥巴,捏元寶,說都是真的,他發了,發大財了,要當富家翁,娶幾十個婆娘。”
“天啊,我想起來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隔壁的牛羊司巷兩天前也發生了一件類似的命案,好像是個姓胡的一家人,原本乖巧的小媳婦,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在飯菜裡下藥,將自己一家七口人全部毒殺……殺完了她也不跑,也是剖開了家人肚腹,用他們的血塗抹自己的臉,瘋瘋癲癲說自己要變美了,比當朝皇妃還要美。”
“嘶!”
“莫非……莫非有邪祟?”
“快讓路,鬼差大人們來了。”
隨著那最後一句。
人群嘩啦讓開路徑,就見得一對葛賢先前沒見過的倀鬼衙役匆匆趕來。
瞧著雖不如張不足和趙無有,但也有些鬼術異力。
鬼影閃爍中,二人便進入了命案現場。
人群又嘩啦一下關門,齊齊擠在那彭家人的院子門口,也包括了葛賢在內。
左鄰右舍全都敢來看熱鬨看命案,一邊嘔吐一邊看,但沒人敢踏出那一步。
葛賢暫也沒出頭,而是隔空看向那不堪入目,宛若煉獄似的屋子內。
果然如鄰居們所說,地麵躺著兩具屍體,一大一小,一婦一幼,大的被剖開肚腹,腸子內臟淌了一地,行凶的是個神色癲狂,雙眸猩紅的中年漢子,他已將菜刀扔至一旁。
如同厲鬼般蹲伏在那裡,雙手不斷扒拉著血漿和黃泥,以拙劣手法,捏出一枚枚“金元寶”樣式的東西,擺在一旁。
一邊捏著,一邊嘴裡還癲狂大笑著
“一百兩、二百兩、三百兩、四百兩……哈哈哈我發了。”
“我要捏出一萬兩,十萬兩,我要當錢塘首富,我要娶好多個婆娘。”
葛賢在縣外殺龍蚯,吞蛟怪,何等凶殘畫麵沒見過。
但眼前這一幕,仍算是頭一回。
倒是那兩個倀鬼衙役,一邊喝罵,一邊動手。
卻不是去抓那行凶的漢子,而是各自睜開一雙鬼眼,開始在房中、院中乃至於人群裡來回掃掠。
“究竟是什麼鬼東西,這次一定要抓出來,再有第三樁命案,大人隻怕饒不了我們,連鬼都要做不成。”
“上回就沒找出來,那個殺全家的婆娘也沒過得了夜,子時就莫名暴斃,魂魄稀薄得不成樣子,比被我們吸了還要淒慘。”
“好鬼物,敢來和我們搶食。”
“實在不行,去請張大哥、馬大哥他們吧,我二人鬼術稀鬆平常,對付些不中用的邪祟還可,此類詭物,怕是難尋。”
這二鬼的喝罵聲音,絲毫不低。
可葛賢環視周遭,所有人都是充耳不聞,對於被當做“血食”來形容,似乎毫不介意。
心下一歎,隨後體內感知全開,目光即刻掃向屋子角落處的一個不起眼灰陶罐子。
瞧來殘缺不全,釉色剝落大半,斑駁古舊,形狀則詭異莫名,根本不像是平常所用,更好似拿來陪棺的諸如魂瓶魄罐之類的喪葬詭物。
待葛賢看過去時,這罐子好似因為有人注視而“醒”了過來,那斑駁釉色竟變作一顆眼睛模樣的形狀,也朝葛賢看過來。
腦海中,轟鳴大作。
一種類似“灌頂”般的頓悟,浮上心頭。
哪怕是毫無觸碰,他竟也接收到了那虛空訊息
“獻祭!”
“獻祭你心愛之人,吾將滿足你一切願望。”
“獻祭越多,可實現的願望就越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