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西妲望著他手中的血盟,又看了看他緊繃的姿態,輕輕搖了搖頭。
她眼底沒有絲毫戰意,她本就不是擅長戰鬥的神。
至於用夢境困住他?邵雲的警惕都寫在了臉上,這種狀態下的突然襲擊,無異於自討苦吃。
她垂下眼簾,轉移起了話題。
“先不說這些了……我有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
邵雲見納西妲沒有動手的意思,緊繃的肩線稍稍放鬆,右手從槍套上移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血盟的邊緣,語氣緩和了些。
“什麼問題?”
納西妲抬起頭,目光裡帶著一種近乎孩童般的迷茫。
“一年半多以前,我跟那個叫淵上的家夥,一起救了草之龍王阿佩普……”
“當時我就有個疑問,”納西妲的指尖輕輕點在自己的太陽穴上。
“我為什麼會忘記過去?”
納西妲的神情愈發嚴肅,那雙清澈的眼睛裡映著對真相的執拗。
“你深淵教團的人找到過我,向我展示了所謂‘命運的織機’,那是能改寫命運的力量。”
“既然這種力量存在,那有沒有可能,我的過去、我的記憶,早就被什麼人動了手腳?”
她往前邁了一小步,目光緊緊盯著邵雲。
“你還跟我說過,你從時之執政那裡知道另一個時間線。”
“在那個時間線裡,我會收下散兵。這些碎片拚在一起,足夠說明你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告訴我,我原本的命運是什麼?你肯定知道些什麼。”
邵雲現在那叫一個抽搐啊,當初自己說的氣話,怎麼就被她記住了,還引申出了這麼多事情呢?
邵雲也看得出來,納西妲已經隱隱觸碰到了大慈樹王的邊緣。
那個被刻意抹去的名字,那段為了治愈須彌而自我犧牲的過往。
可他不能說,一旦納西妲完整回憶起大慈樹王的存在,伴隨而來的,就是魔鱗病的卷土重來。
“我不清楚。”他避開納西妲的目光,語氣含糊的說道。
“你在說謊。”納西妲立刻看穿了他的閃爍其詞,語氣急切起來。
“你在刻意隱瞞!邵雲,我們用知識換知識,你告訴我真相,我可以答應你任何要求!隻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我甚至可以與你徹底和解,如何?”
邵雲看著急切想知道自己的過去,講了一句當初係統告訴自己的至理名言。
“你每天都會忘記成千上萬的事情,為什麼不把這件事也給忘記。”
納西妲聽到邵雲讓她放棄追究過去,積壓在心底的情緒瞬間爆發出來。
“一味的逃避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她往前又邁了半步,右手緊緊按在胸口,感受著那顆因困惑而劇烈跳動的心臟。
“我必須知道真相!我到底是誰?現在的我,真的是‘我’嗎?從始至終隻有一個我媽?”
邵雲看著她這副不惜一切的模樣,為了打消她的念頭,反問道:
“那我問你,如果你得知真相的代價,是迪娜澤黛會死,你也願意嗎?”
迪娜澤黛會死,讓納西妲的眼神猛地一滯,剛剛還挺直的脊背瞬間垮了下去,按在胸口的手也無意識地落了下來。
“這……”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邵雲看著她瞬間低落的氣勢,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我們都選擇了放棄自己的記憶,從而換取一些東西,既然我們已經選擇這條路,就沒有後退的選擇。”
納西妲聽完邵雲的話,抬眼看向他,輕聲反問道:“所以,這也是你的選擇嗎,邵雲先生?”
沒等邵雲回答,她眼神一凝,語氣陡然變得嚴肅,吐出兩個名字。
“或者,我可以稱呼你為亞瑟?摩根先生,還是約翰?馬斯頓?”
邵雲抱臂的動作頓了頓,臉上的冷笑淡了幾分,卻沒否認。
“你與魔鬼交易,用過去的記憶換來了足以對抗天理的力量。”納西妲說道。
“就像當時你明明病入膏肓,卻能硬生生從天理維係者的手中逃出來的,就是這典當來的‘饋贈’吧……”
緊接著,她往前微傾身體,目光緊鎖著邵雲的眼睛。
“你拋棄的記憶必然無比珍貴。那麼,你現在擁有的這一切,值得嗎?”
邵雲雙手抱臂,露出一個不羈的冷笑,反問道:
“你用你的記憶,換回了沒有魔鱗病的須彌,換回了迪娜澤黛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