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坡上的店內此時沒有客人,很是安靜。
一人一貓正閒的無聊趴在櫃台上打彈子球,見老龜過來,蘇淩一把抓住彈子球,笑著揮手:“見過熟人了?”
老龜緩緩點頭,坐上蘇淩對麵的椅子,拿出一顆大珍珠來。
“蘇老板,拿壇子酒來。”
蘇淩拿上來一壇子酒,還拿了一個酒杯推給老龜,自己則是和花花拿了兩個玻璃杯,倒上飲料坐在老龜對麵。
蘇淩問:“老龜,你怎麼了?”
老龜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飲了一杯後才道:“蘇老板,你覺得人和妖,該不該成為朋友?”
蘇淩被問的一詫:“這有什麼該不該的,交朋友看的是性情合不合,交往是否舒服,隻要不是單方麵一味付出,或者被精神打壓,一味做小伏低這種不舒服的關係,那就可以做朋友啊。”
老龜緩緩搖了搖頭:“蘇老板這是把人和妖放在同一個位置上了,在你這裡或許人和妖都是天地間的生靈,沒有區彆,但在妖眼裡不是。”
老龜又飲了一杯酒,輕聲開口:“妖和人做朋友,到最後一定會後悔的,因為妖的壽命太長太長了,而人的壽命很短,太短了。”
蘇淩望著老龜:“那你現在是後悔了?”
老龜仰頭:“我想說後悔,但我真切地感受到心底真正的情緒之後,我知道,我不後悔。”
老龜一笑,輕聲道:“蘇老板,我跟你講個故事吧。”
“故事要從幾十年前說起了,那時候我下山的模樣還很年輕,那也是我第一次下山,我遇到了一位年輕的姑娘。”
“她那時候年紀不大,但麵色卻很晦暗,一臉的愁苦,她咬緊了牙,費力地拉著一個板車,整個人往前衝著,但是車輪陷在坑裡,她白費力氣卻拖不動。”
“我看著看著,便上前去幫忙,於是我們認識了。”
“她問我是不是知青?”
老龜在這裡一笑:“在她的認知裡,年輕的,收拾乾淨的青年肯定是從城裡下來的知青,我不敢說實話,隻好指指山上,她以為我是隔壁村的知青,出來可能是有事,便在謝過我後,繼續忙去了。”
“後來,我們第二次碰麵,第三次碰麵,後麵便成了朋友......那時候有人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她擔心我受到非議,我倒不覺得有什麼,我隻是妖,還不知道能下山幾次呢,不過我後來絕對不在他們村人麵前出現,隻是偶爾出現幫個忙,她也幫忙給我帶點東西。”
老龜又喝了一杯酒,微眯著眼想到從前。
“那時候好像可以做生意了,我便教她去做豆腐,做豆腐太累了,一般人不會做,但她願意去做,隻為多掙一點錢,可以讓孩子都上學,我好奇地觀察著這個脆弱的人類,她很瘦,乾瘦,發間甚至出現了白發,但她依舊努力認真地活著。”
老龜放下手裡的酒杯,望著蘇淩道:“讓你失望了,這隻是一個平淡的小故事,並沒有跌宕起伏的劇情,也沒什麼特彆讓人記住的地方。”
蘇淩:“但您依舊記到現在,還去山下看了老友。”
老龜點頭:“因為我很佩服她,敢想敢乾永不服輸,畢竟當年她的耳邊有太多難聽的話了,這樣一個人能從那些話裡掙脫出來真的很不容易,她也覺得我很不容易,我們反而給了彼此信心。”
“後來,她開始改變,不再受氣,反而潑辣地讓人不敢胡說,她自己靠自己撐起了一片天。”
“而我長久不變的容貌也不適合再下山了,那晚我們坐在山坡上喝酒,她望著遠方橘紅的天告訴我說,不要認命,永遠不要認命。”
“我說,我看到你的樣子很受鼓舞,我不會認命的。”
“她苦笑低頭,說如果當初有的選,她不會走上今天這條路,她會戴上親手編織的漂亮花環,走在那條特彆難走的小路上,去擁抱更廣闊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