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的空氣像是被無形的手攥緊了,此刻混著眾人各異的神色,更添了幾分凝滯。
林菲躺在病床上,下半身傳來的麻木感卻像潮水般將這份疼痛淹沒,隻剩一片死寂的冰涼。
她原本還抱著最後一絲希冀,可瞥見歐陽震海緊鎖的眉頭、專家們欲言又止的神情,還有林莉眼底強壓的慌亂,那顆懸著的心“咚”的一聲,狠狠砸進了冰窖裡,連帶泛起陣陣寒意。
林菲嘴唇微微顫抖,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毫無血色,聲音輕得像一縷隨時會斷的絲線,卻帶著千斤重的委屈:
“你們都在騙我,治不好就直接說嘛,乾嘛騙我?”
人在絕境裡,最扛不住的就是希望的崩塌。
林菲本就因為突然癱瘓的變故心神不寧,此刻被眾人的沉默戳破了自欺欺人的泡沫,疑心像瘋長的藤蔓,瞬間纏繞住了她的心臟,讓她連呼吸都覺得艱難。
她死死咬著下唇,不讓眼淚掉下來,可眼底的光卻一點點暗下去,像被風吹滅的燭火,隻剩零星的灰燼。
“不是的不是的,能治好能治好!”
林莉被她這話嚇了一跳,連忙俯下身,伸手想去握林菲的手,指尖觸到的卻是一片冰涼的冷汗。
林莉語速飛快地解釋,聲音裡帶著難掩的急切,生怕再晚一秒,林菲就會徹底陷入絕望:
“歐陽爺爺和專家們都有信心治好的,隻不過……隻不過現成的治療方案而言,可……可能你要錯過這次高考了,恢複要一段時間。”
“高考”兩個字像重錘,狠狠砸在了林菲的心上。
以前讀書都是臨陣磨槍,到了期中或期末考試前,拚命複習一兩個星期,考一個不錯的名次應付了事。
認識徐舉一後,了解到徐舉一的成績一直穩居年級第一。
林莉說過,可惜徐舉一被人冒名頂替錯失了進大學的機會,徐舉一的優秀,林菲看在眼裡。
特彆是徐舉一還讚歎過張倩的學習成超強,雖然小學沒讀完,卻自學成才,英語水平更是超乎常人。
林菲暗下決心,一定要考出好成績,不能在徐舉一麵前丟臉。
於是,林菲奮發圖強,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背書,深夜還在台燈下刷題,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期待,都在等著七月那場決定命運的考試。
可現在,有人告訴她,她要錯過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失落感從心底湧上來,連帶著聲音都帶上了哭腔,小心翼翼地搶問道:
“真的能治好嗎?連高考都趕不上,難道恢複時間要一年?三年還是十年?”
她越說越慌,眼神裡滿是恐懼。十年,那時候她都快三十了,人生最美好的年華,難道就要在病床上度過嗎?她不敢想,也不願意想。
“不用不用的”
林莉連忙搖頭,伸手輕輕摸著林菲的頭,動作溫柔得像在安撫一隻受了傷的小動物,聲音也放得更柔了。
“歐陽爺爺說了,好的話三個月,慢的話一年,就能恢複,不過沒事,今年考不了,明年咱再考,就當好好休息一年了。”
話雖這麼說,可林莉的心裡卻像壓著一塊石頭,沉甸甸的。
林菲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眼底的情緒,隻看得見她微微顫抖的肩膀。
她咬著牙,試圖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可越想越委屈,那些強忍著的眼淚終於忍不住了,一顆顆砸在被子上,暈開小小的濕痕。
她一下一下地抽泣著,聲音壓抑得讓人心疼,還時不時偷偷抬眼,飛快地瞄一眼徐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