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能拿出證據,可以殺死新生兒〗
……
雲月山莊的大廳內空氣仿佛凝固成冰,雙方劍拔弩張,卻又都在無形的枷鎖下按兵不動。
鏢局的漢子們個個青筋暴起,握著刀柄的手因用力而指節發白,若非路水寒橫臂死死攔住,恐怕早已有人按捺不住胸中怒火,將眼前這些囂張跋扈的皇城司爪牙砍翻在地。
路水寒心中雪亮,對方那身繡著飛鷹圖案的服飾,代表的是天子親軍,是生殺予奪的皇權威儀,彆說殺了,便是傷了,整個振威鏢局上下數百口,怕也難辭其咎,此事絕非單憑血氣之勇便能了結。
另一邊,皇城司的緹騎們亦是殺氣騰騰,眼神如刀,恨不得立刻將這“窩藏妖王”的雲月山莊夷為平地。然而,李永亮那雙銳利的眸子在人群中一掃,最終還是沉聲道:“都住手!”他並非懼怕鏢局的武力,而是心中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反複的低語如警鐘長鳴——鳳思雨。
鳳思雨終究是當今陛下的救命恩人,這份恩旨尚在,若無鐵證,誰敢輕易動她?更何況,那所謂“轉世妖王”的傳言,至今不過是捕風捉影,僅憑幾句讖語便要對皇恩在身的一品誥命夫人下手,即便事成,日後陛下追責,他們這些執行者也難逃乾係。
更深一層的顧慮,在於勝負難料的現實。皇城司的緹騎哪個不是百裡挑一的高手,尋常江湖門派根本不放在眼裡。但他們也清楚,此刻雲月山莊的產舍之內,正躺著一個鳳思雨。
鳳思雨看似柔弱,身懷六甲,但其武功之深不可測,早已是江湖上公開的秘密,連當年名震天下的牛飲川和臭名昭著的狼子也欣都曾敗在她手下。一旦真的撕破臉皮,動起手來,鳳思雨若抱恙出手,內外夾擊,他們這些人能否全身而退,恐怕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而振威鏢局與皇城司這兩大勢力在此地大打出手,無論最終誰勝誰負,都是一場驚天動地的風波。皇城司勝了,難免落下“恃強淩弱、欺壓功臣”的罵名;若萬一有失,更是丟儘皇家顏麵。鏢局勝了,則無異於公然與朝廷為敵,日後必將麵臨無窮無儘的追殺。無論何種結果,都絕非明智之舉。
於是,在種種錯綜複雜的考量之下,剛剛有所鬆動的局勢再次緊繃。振威鏢局的鏢師們寸步不讓,將產舍方向護得水泄不通;皇城司的緹騎們則形成合圍之勢,目光警惕地鎖定每一個出口。雲月山莊的大廳裡,雙方人馬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僵局,仿佛兩柄即將出鞘的利劍,劍刃已抵在對方咽喉,卻又在最後一刻,被無形的力量死死按住,動彈不得。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較量,每一秒都如同煎熬,誰也不知道這脆弱的平衡,會在何時被下一個火星點燃。
……
突然,冬梅從房間裡跑了出來,大聲說道:“夫人說了,隻要能拿出證據,吳道義可以殺死新生兒。”
……
“證據?當然有證據!”
“隻要抽取心頭血,就能驗證這個孩子是不是轉世妖王!”
吳道義堅定地說!
可是,鏢局裡的一幫兄弟還是堅決反對。
兄弟們說:“孩子太小,抽取心頭血,對孩子損害太大,孩子一定受不了,一定會沒命的。”
吳道義說:“如果不同意抽取心頭血,就必須把孩子帶回龍虎山,等大國師劉鳳書勘察過才能決定這個孩子是不是轉世妖王。”
……
〖抽取心頭血驗證〗
……
雲月山莊大廳裡的氣氛頓時又凝固了。
把新生孩子帶回龍虎山,這一路山高水遠,且不說這繈褓中的嬰孩能不能禁得住顛簸勞頓,單是“轉世妖王”這四個字,一旦被官府或是沿途的修士知曉,這孩子恐怕就再無寧日,甚至可能還沒見到那位大國師劉鳳書,就已經成了某些人“替天行道”的祭品。
……
“頭兒,”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壯漢,揚州鏢局的鏢頭李峰忍不住開口,聲音沙啞,“帶回龍虎山,這孩子……這孩子怕也難活啊!誰知道那龍虎山是龍潭還是虎穴?萬一他們根本不給孩子辯解的機會,直接就……”
李峰話說了一半,卻再也說不下去,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眼神裡充滿了不忍。
另一個年輕些的鏢師,徐州鏢局的鏢頭也急了,轉過身來看著一直一言不發的李永亮,說道:“李大人,這兩條路,哪一條對孩子來說,不都是死路一條嗎?咱們鏢局走南闖北,講究的是義字當先,護送的是鏢物,更是人命!這孩子剛出生,與這個世道無冤無仇,你怎能忍心讓他落入這般境地?”
……
李永亮眉頭緊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何嘗不知道鏢局的兄弟們說的是實情?抽取心頭血,無異於當場殺人;帶回龍虎山,亦是九死一生。可他身為皇城司的千戶長,南宮守道最信任的部下,肩負著皇城司的特殊使命,更承擔著守護大宋朝廷一方安寧的重任。若這孩子真是轉世妖王,一旦妖力覺醒,後果不堪設想,彆說鏢局,恐怕整個大宋朝廷都永無寧日。
……
“我知道你們不忍心!”
“其實我也很難過!”
李永亮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又異常堅定。
“我也不是鐵石心腸,我也知道孩子可憐。但你們想過沒有?如果他真是妖王轉世,我們今日一時心軟,將來會有多少無辜百姓遭殃?”
“我們大宋江山是用血汗換來的,絕不能因為一個可能帶來滅頂之災的隱患而毀於一旦!”
……
“可……可,他怎麼可能是轉世妖王?”李峰低聲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