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多獨行。
淩九這人就像是森林裡的老虎,生性謹慎,從不做沒把握的事。
白虹榜上到了甲等的高度,除非是有深仇大恨和其他不得已出手的理由,不然同級間罕有搏命的記錄。
淩九和薑供奉同是紮根汴京白虹閣,這麼多年自然也在白虹閣中見過幾麵,也算是惺惺相惜,有點頭之交。
淩九這人,薑供奉對他的印象就是成名極早,老成持重,從不接拿不下的懸賞。在白虹閣中沒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可幾十年來,接下的懸賞從未有過失手,也是一步一個腳印升到了甲等中,是一個活生生的傳奇。
白虹閣裡關於他的故事很多,大多都說此人輕功極高,常殺人於無形,得手後還不等人反應過來就已經飄然而去。
麵對名聲在外的淩九,薑供奉心裡實在沒底。可他相信淩九也同樣如此。
但他心中還有個疑問,為何淩九與之前的“穩”字當頭截然不同,竟領著徒弟出麵截殺,難道突然轉了性子?
薑供奉走了過去,收起了客套話,開門見山道,“淩前輩,可否讓出一條道來?我薑某感激不儘。”
淩九哈哈一笑,“我道是誰,原來是薑供奉,怎的不在安定樓了,轉而又去了他家?”
薑供奉直言道:“良禽擇木而棲,安定樓實非良主,薑某這才轉投他人!”
淩九捋了捋花白胡須,倒也認同薑供奉的說法,安定樓的所作所為確實令人不齒。
“那就恭喜薑供奉棄暗投明了,說起來,咱倆也算有交情,事兒就明說,老夫這歲數,萬兩白銀也瞧不上,可唯一掛念的就是這不成器的徒兒,這懸賞若能拿下,他升至甲等下指日可待,如今這位佟掌櫃的就在麵前。此等機緣,你覺得老夫會錯過?”
薑供奉恍然大悟,此時才覺得這淩九氣色衰敗,怕是時日無多了,難怪行事作風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原來是想為徒兒鋪路。
薑供奉看了眼年輕的燕三回,心想這小子倒是魯莽得很,跟他師父可不一樣。
那燕三回輕笑一聲,“見過薑供奉,我說那位便是傳說中的弑君者吧?還以為有什麼了不起的,連被我跟蹤都不知道,也不過爾爾。說起來今日運氣真不錯啊。”
對庭主不敬,就等於打他得臉。薑供奉麵沉似水,說道:“淩前輩,莫非真要動手不成?聽我一句勸,你是不會想與我們為敵的,還請前輩切莫自誤。”說著雙手已經扣上了兩根琴弦,隻要對方不退讓,當場便要動手。
“留下他,你們走便是,我淩九發誓絕不動你們一根頭發絲!”淩九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直接鎖定了佟掌櫃,看樣子是怎麼勸都沒用了,已然是勢在必得。
燕三回在一旁說道:“師父,還跟他們廢什麼話,全宰了,銀子照樣拿,拿下弑君者,天下誰還不知咱們爺倆。”
話音剛落,薑供奉眼神一變,手中兩根琴弦瞬間甩向了淩九和燕三回的脖頸。
淩九乾涸的嗓子發出了兩聲怪笑,瞬間身形晃動,腳下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了琴弦的路線之上。手中拐杖一橫,那兩條琴弦皆纏在了拐杖之上。
薑供奉兩手向後一拉,不曾想拐杖的木頭極為堅硬,並未被鋒利的琴弦拉斷。
那淩九另一隻手拿出匕首,切斷了兩根琴弦。平衡瞬間被打破,薑供奉連退出三步才堪堪站穩。
就在此時那燕三回輕笑一聲,輕輕一躍,騰空而起,腳踩牆壁極快地衝著孫延召那邊殺去,真是身輕似燕,腿似流星。
薑供奉喝道:“爾敢!”他剛要出手阻攔,淩九也不知何時竟到了麵前,舉起拐杖便打。
“薑老弟,你的對手是我!要去哪裡!”
薑供奉無法也隻能回身去防,可那淩九身法鬼魅恐怖如斯,一手拐杖,一手匕首打的薑供奉也十分狼狽。
另一邊,孫延召見那燕三回向自己殺來,他衝一旁的張洛說道:“保護好他們一家三口,捂著思桐的眼睛,這裡交給我。”說著長劍出鞘,寒光直取燕三回的咽喉。
燕三回腳下閃轉騰挪,一連躲開了數劍。對於眼前的對手,他倒不急的下殺手,像往常那般,起了玩弄的心思。
他在巷子的兩麵牆壁上蹬踏飛躍,身影飄忽不定,從各種不可思議的角度,頭頂、身後、側上方,對孫延召發起閃電般的偷襲。一刀即走,絕不戀戰。
確實!孫延召陷入了被動,燕三回鬼魅的身法,始終遊離在劍圈的邊緣,一擊即走,令他難以下手。他也隻能舞動長劍,先護住周身。
幾個回合下來,孫延召的長袍多了幾道口子,那燕三回見狀,笑道:“也不過爾爾,之前仗著運氣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