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
距離六家屯不過十餘裡遠的鄆城縣城同樣是"躁動不已",四座城門附近均是立有手持兵刃的差役,表情嚴肅的查驗著往來行人的身份。
除了這些差役之外,低矮的城樓上也駐紮著如臨大敵的兵丁,身上穿戴著大小形製各不相同的甲胄,緊握兵刃的手指已是因為過於用力而微微泛白,豆大的汗珠不時便順著臉頰滑過。
略有些破舊的日月軍旗之下,特意換上常服的曲阜縣令餘子翼也在凝眉打量著城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著重放在衣衫襤褸的流民百姓之上。
許是因為近些時日"兢兢業業",餘子翼在這鄆城縣休養多年養成的富態被"消耗"了大半,圓潤的臉頰都是消瘦了不少。
畢竟自年關過後,這鄆城縣的"燒香人"非但沒有減少的趨勢,反倒是越聚越多。
依著自己手底下的"探子"來報,那徐鴻儒這些時日,竟然還與梁山泊的那些盜匪們搭上了關係?
徐鴻儒這個神棍,到底想要乾什麼?
當然,更令他有些如墜冰窖的是,前幾日他曾將六家屯的"異樣"以書信的形式,向自己的頂頭上司彙報。
但他等來的,並不是兗州府的重視,反倒是來自於府城的劈頭大罵,指責他"小題大做"。
"老爺,劉三到了"正當餘子翼心中五味雜陳的時候,身後便是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吏員模樣的中年人正領著一名身材有些消瘦,一瞧便是營養不良所致的漢子上了城樓。
"這位便是咱們的知縣大人"
不待餘子翼有所反應,這成熟乾練的吏員便是指揮著隨他一同至此的漢子躬身行禮,將人情世故演繹的淋漓儘致。
見狀,餘子翼便的眸子中便是湧現了一抹轉瞬即逝的狡黠,按照昨日剛剛從京中傳回的消息,如若天子日後真的重建稅課司,隻怕眼前這名對自己畢恭畢敬的吏員便會搖身一變,成為這鄆城縣稅課司的大使,從此進入仕途。
一想到眼前這吏員極有可能成為與自己"平起平坐"的同僚,餘子翼的思緒便是有些恍惚。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眼前的漢子所吸引。
"學生劉達,見過知縣老爺。"
因為要來見知縣大人,劉三特意換上了家中最為"乾淨"的一件衣衫,並於腦海深處回憶起了早已被自己忘記的大名。
"哦?"
"還念過書?"
見眼前的漢子自稱學生,且為人還算沉穩,不似尋常百姓那般見了自己便手足無措,餘子翼的眼中便露出些許異色,頗有興趣的追問道。
"回大人的話,家父昔日曾在戚少保麾下任職,家中還算有些餘財,故而學生早些年也曾在私塾讀書"
強壓住心中的激動,劉達言簡意賅的"自報家門",並著重在"戚少保"三個字上加強了語氣。
說起來,這位百戰百勝的戚少保,已是他這輩子最大的談資。
"原來如此"
聽聞眼前的漢子乃是"軍戶"出身,知縣餘子翼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心道果然如此。
如今這世道,尋常莊稼戶,可舍不得讓自己的孩子"進學",唯有那些早年間靠著一腔血勇,為朝廷立有戰功,攢下了些許餘財,並見識過"讀書人"本事的軍戶們才舍得下血本,希望讓自己的孩子出人頭地。
"聽說你有要事要報予本官知曉?"
"並且還與那徐鴻儒有關?"
心中感慨歸感慨,但餘子翼卻沒有忘記正事,一臉嚴肅的看向眼前的劉達。
"敢叫知縣大老爺知曉,那徐鴻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