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城。
隨著有些沉悶的戰鼓聲於城外軍營中炸響,越來越多的百姓於睡夢中驚醒,有人龜縮在被子中瑟瑟發抖,不敢發出半點聲響,也有人小心翼翼的行至院門,借著門縫處的縫隙,打量著街道上亂作一團的兵丁們。
而混雜於這些兵丁之間,又有兩名穿著打扮好似將校模樣的中年人刻意放緩了腳步,並在光線有些昏暗的巷尾角落,神色莫名的竊竊私語著。
"李兄,這叛軍怎麼好端端的就要撤退呢?"
"咱們這回還走不走?"
說話之人名為奇益獻,乃是隸屬於平安道的定邊兵備使,早年間曾在李適帳下聽令。
前段時間,李適攜帶著麾下的精銳兵馬,以所向披靡的架勢兵臨定邊城外,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他果斷選擇了出城投降。
仗著這個功勞以及昔日與李適的"香火情",他也成功被李適所接納,奉命繼續統率麾下的兵丁,並一路打到了漢城。
聞言,另一名隱匿於黑暗中的中間人便不屑的撇了撇嘴,毫不掩飾眉眼間的嘲諷"走個屁.."
"這夜半三更的,李適突然下令撤軍,這擺明是收到了什麼消息,以至於根本不敢在這漢城繼續逗留下去了.."
他叫李守白,祖上也曾經是王室後裔,不過因年代久遠的緣故,等到他祖父那一代,家境便十分貧寒,而他成年之後為了維持生計,便隻能選擇投軍。
經過十餘年的"摸爬滾打",勉強也算是成長為朝鮮軍隊的中級將領,麾下有個幾百人。
"這麼說,叛軍是要不行了?"
猛然間,奇益獻的眸子便是一亮,低沉的聲音中充斥著驚疑不定的情緒。
若是李適順風順水,以所向披靡的架勢將朝鮮餘下的疆域儘數納入囊中倒也罷了,他心中雖有對於"朝廷"的愧疚,但無疑"開國功臣"的身份對他更有誘惑力。
隻是如今這等情況,他是要隨李適一條路走到黑,還是"及時止損"?
"何止是要不行了?"
"手底下的人不知情,難道你還不知情?"不動聲色的瞧了瞧遠處人滿為患的備邊司衙門,李守白意味深長的"提醒"道"這李適自打拿下這漢城,便是將麾下的大部分精銳派遣至羅州和昭川郡坐鎮.."
"可這才幾天過去,李適便突然下令撤退?"
"這擺明是前線吃了敗仗,朝廷已然卷土重來了.."
"李適不跑還好,今夜一跑,這人心就徹底散了.."
言罷,這李守白便一臉敬畏的看向昭川郡所在的方向,深邃的眸子中湧現出點點光芒。
若是他沒有猜錯的話,堪稱朝鮮定海神針的都元帥張晚極有可能已是從尚慶道老家趕至前線,並親自指揮作戰,否則群龍無首之下,即便趕來勤王的兵馬再多,也不過是一盤散沙,壓根不是李適麾下精銳的對手。
嘶..
許是沒有料到在過去一個月時間裡一直如日中天的"叛軍"竟會突然落到此等境遇,身材高大的奇益獻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涼氣,望向遠處備邊司衙門的眼神也瞬間冰冷了下來。
看樣子,他"開國功臣"的念想怕是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