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邊陲,宣州城。
此地是朝鮮半島的最西端,兩裡外便是波濤洶湧的鴨綠江,因為曾在"壬辰倭亂"中遭受到戰火的洗禮,這座重建過後的城池規模並不算大,城中人口也不過一萬出頭,與同為邊陲重鎮的義州相差甚遠。
儘管距離副元帥李適以"清君側"為由起兵已是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但戰亂卻絲毫沒有波及到這座邊陲小城,時不時便能瞧見有那散漫的士卒與低矮的城牆上散步,像是在享受著頭頂舒適的陽光。
在距離宣州城約莫半裡的空地上,東江軍主帥毛文龍正在孔有德和耿仲明等"義子"的陪同下在營地中來回梭巡,不時便朝著眼熟的士卒笑罵幾句,引來一片哄笑聲。
不過當餘光掠過遠處那座小城的時候,毛文龍臉上還是會閃過一抹轉瞬即逝的不屑,此次"馳援"朝鮮,他雖是沒有傾巢而出,但這營地中也有個兩三千人,隨時可以拿下這座毫不設防的邊陲小城。
若非城中的文官們還算知趣,見他親自率軍趕來之後便"主動"拿出了城中錢糧犒軍,而且還想方設法的籌措糧草,他早就下令奪城。
到時候即便這城中的"漏網之魚"告到朝廷,也絲毫影響不到他在這東江軍的地位;至於膽小如鼠的朝鮮人是否會對他懷恨在心,那就更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中了。
那靠著政變即位的綾陽君李倧都被趕出了漢城,這朝鮮日後是誰說了算還不一定呐。
"將主,"
半晌,就在毛文龍思緒有些恍惚的時候,一道沉重的聲音在他耳畔旁幽幽響起,並將他淩亂的思緒喚醒。
"卑職剛才去城中問過了,那城中的郡守說是城中糧草告罄,沒有多餘的錢糧提供給咱們了.."迎著毛文龍的審視,剛剛說話的兵卒硬著頭皮,小心翼翼的回稟道。
"大膽!"
"他們不想平亂了?"
聞言,一旁的孔有德便是不敢置信的怒吼起來,狹長的眸子中滿是驚怒。
這宣州城中的朝鮮官員在搞些什麼名堂,竟敢如此搪塞他們,難道那些朝鮮人不知曉他們此行是為了幫助他們"平亂"的嗎?
見孔有德如此激動,稍微落後其幾個身位的耿仲明便是不動聲色的撇了撇嘴,眼中泛起一絲厭惡。
他們東江軍士卒"漂洋過海"抵達這宣州邊陲已經有幾日的時間了,但眼前的"義父"毛文龍除了在抵達當日,派人與宣州城中的官員接觸了一番,了解"叛軍"的動向之外,剩下的幾天時間裡便一直在這營地中不聞不問。
換做他是那宣州城中的官員們,恐怕也不願意在主動提供糧草輜重了。
"聒噪。"
相比較性格暴躁的孔有德,老成持重的毛文龍無疑更加沉穩,他臉上先是閃過一抹詫異,隨後又趨於平靜,並不動聲色的朝著孔有德試了個眼神"你親自帶著幾名夜不收,繞過這宣州城,去打探一下消息.."
朝鮮人向來是膽小如鼠,若非得到了某些確切的消息,絕不會如此乾脆的與自己"翻臉"。
"遵令。"
雖然心中恨不得乾脆點齊兵馬,直接將遠處的城池屠了,但礙於毛文龍平日的威勢,孔有德隻得悻悻點頭,並領著幾名信得過的心腹,在宣州城頭將士詫異的眼神中揚長而去。
說來也巧,幾乎就在孔有德縱馬繞過宣州城的時候,宣州城中便是響起了陣陣驚呼,而後城門便被突然關閉,低矮的城牆下湧來了上百名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兵卒,如臨大敵的盯著東江軍所在的營地。
見狀,毛文龍便是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難道朝鮮的"內訌"結束了?亦或者李適及其麾下叛軍已是征服了整個朝鮮?不然這宣州城的官員們豈敢如此怠慢自己?
...
...
唏律律!
約莫一個多時辰後,風塵仆仆的孔有德領著幾名騎士去而複返,但與走之前的滿腔不忿所不同,此時孔有德臉上寫滿了凝重,同時還夾雜著一抹不安。
"怎麼回事?!"
一把將作勢便要行禮的孔有德攙起,毛文龍便急不可耐的詢問道,餘光仍在打量著遠處城頭的朝鮮兵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