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在血色中燃燒著恨意的眼睛,此刻竟化作漫天妖雲,正朝著天界壓來。
雲輕舞指尖的護甲深深掐進掌心,忽然聽見遠處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輕舞帝姬!還記得我嗎?\"
白勝踏著白骨鋪就的長橋淩空而立,身後萬妖嘶鳴如雷。他銀白長發間纏繞著漆黑鎖鏈,被斬去的尾骨處生長出猙獰骨刺,手中妖刃滴著腥臭黑血:\"娘子...好久不見。\"
輕舞帝姬強壓下心底的懼意,赤焰訣在掌心翻湧:\"不過是漏網之魚!天兵聽令——\"她的喝聲被妖群的咆哮淹沒,白勝的妖刃已裹挾著腥風襲來,斬碎了瑤池邊的千年蟠桃樹。滿場仙君慌亂逃竄,選仙侶大會的彩帶被妖血染成暗紅,在風中飄蕩如招魂幡。
瑤池上空妖雲翻湧,白勝銀甲上的骨刺折射著幽光,手中妖刃與輕舞帝姬的赤焰相撞,爆發出刺目火花。不過三招,他卻故意踉蹌著倒飛出去,嘴角溢出的黑血在半空凝成詭異符咒。
\"就這點能耐?\"輕舞帝姬踩著火焰逼近,發間鳳釵因激戰而歪斜。話音未落,白勝突然化作流光纏住她手腕,妖力凝成的鎖鏈瞬間穿透她護體結界。少女驚呼聲中,他將人狠狠拽入懷中,鼻尖貪婪地汲取著她發間的沉香:\"娘子,該回家了。\"
\"放開我!\"輕舞帝姬掙紮間,赤焰灼傷了白勝頸側,卻換來對方更瘋狂的笑聲。白勝騰空而起,身後萬妖結成妖陣撕開天穹,臨走前還不忘朝著淩霄殿方向拱手:\"陛下莫急,我與娘子在人間本就是夫妻,到哪都恩愛得緊!\"
四大天王的追擊劍陣剛布好,妖群已裹挾著兩人消失在黑霧中。天帝望著空蕩蕩的天際,手中玉杯\"啪\"地碎裂在地,琥珀色的瓊漿混著碎玉濺在龍袍上:\"立刻給我追!若傷了帝姬半分,本座要妖族血債血償!\"可任憑天兵天將搜遍三界,唯有白勝臨彆時留下的狐尾毛,在風中輕輕搖晃,嘲諷著天界的束手無策。
幽冥淵底,寒霧如毒蛇般纏繞著鎖鏈。輕舞帝姬被倒吊在血玉柱上,昔日華貴的赤綃裙早已沾滿汙泥,發間鳳釵斷裂,淩亂發絲遮住她蒼白的臉。白勝踏著滿地白骨走來,銀甲上的骨刺在幽光中泛著冷芒,他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幾乎要碾碎骨頭。
\"還記得你在人界是怎麼害死我的嗎?\"白勝俯身逼近,呼出的氣息帶著腐肉的腥氣,\"那碗摻了噬魂草的羹湯,至今還在我喉間灼燒。\"
輕舞帝姬掙紮著想要避開,鎖鏈卻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我那時在曆劫!曆劫結束後,前塵往事都會被抹去...\"
\"抹去?\"白勝突然大笑,笑聲震得洞頂的鐘乳石簌簌掉落,\"我在人界為你摘最甜的果子,擋最凶的劫,你卻將我剜心剔骨!\"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妖力如滾燙的鐵水灌入她經脈,\"現在,該你嘗嘗被背叛的滋味了。\"
\"不!求你放過我!\"輕舞帝姬痛得蜷起身子,額間仙紋開始黯淡,\"我願意做任何事!隻要你...\"
\"仙界帝姬就這點骨氣?\"白勝鬆開手,任由她重重摔在地上,眼中滿是輕蔑,\"什麼高高在上的神女,不過是自私自利的懦夫。來人!\"他一揮手,妖衛們抬著寒光閃閃的骨刀上前,\"剔除她的仙骨,灌入妖力!我要讓整個三界都看看,仙界的明珠如何變成妖界的玩物!\"
輕舞帝姬蜷縮在血泊中,看著白勝轉身離去的背影,淚水混著血水滑落。曾經的驕傲與尊貴,在這一刻被徹底碾碎,隻剩下無儘的恐懼與絕望。
魔宮深處,血色燭火在青銅燈盞中搖曳,將穹頂倒懸的骷髏照得忽明忽暗。老妖王斜倚著白骨王座,鎏金酒樽碰撞出刺耳聲響,魔尊蕭天佑猩紅的衣袍垂落在滿地符文上,如同潑灑的鮮血。
\"恭喜白勝小友,此番曆劫歸來,妖力更勝從前!\"蕭天佑舉杯,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弧度。魔紋在他脖頸蜿蜒,隨著話音泛起詭譎紫光。
老妖王喉間發出渾濁的笑聲,枯枝般的手指摩挲著白玉酒樽:\"當年天帝那老兒,非要我兒去殺慕寒戰神...\"他突然重重將酒樽砸在案幾上,震落無數骨屑,\"若不是我暗中篡改命格,我兒哪能從那必死之局脫身!\"
酒過三巡,白勝銀甲上的骨刺隱隱泛著殺意,他仰頭飲儘杯中血酒,喉間溢出低沉的嗤笑:\"如今賬也算清了。\"他擦拭嘴角血漬,眼中閃過陰鷙,\"我抓了天帝最寵愛的輕舞帝姬,剜仙骨、灌妖力,現在她不過是我掌中的妖物。\"
蕭天佑挑眉,袖中魔氣翻湧:\"看來白勝小友怨氣不小。\"
老妖王卻撫掌大笑,笑聲震得四壁符文劇烈顫動:\"好!好!讓天帝也嘗嘗失去至親的滋味!\"他眼中燃起複仇的火焰,望著白勝的眼神充滿讚許,\"我兒這一手,當真是大快人心!\"
魔宮之外,妖霧翻湧如怒濤,輕舞帝姬淒厲的慘叫聲被徹底吞噬。白勝倚在王座旁,把玩著從帝姬發間扯下的鳳釵,金屬扭曲的脆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這場跨越三界的恩怨,才剛剛拉開序幕。
魔宮深處,熔漿在刻滿咒文的溝壑中翻湧,將蕭名譽周身的玄甲映得赤紅如血。蕭天佑斜倚著黑曜石王座,指尖纏繞的魔氣凝成鎖鏈,在虛空劃出刺啦聲響:\"你娘親被困妖界,你當真不去?\"
少年攥緊腰間骨刃,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人界的記憶如毒蛇噬心——那些被母親用長鞭抽打的夜晚、被鎖在冰窟裡的窒息感,此刻都化作眼底翻滾的恨意:\"她日日用長鞭抽我、斷我經脈,我恨不得她永世不得超生!\"
殿外傳來魔兵集結的低吼,二百魔影如潮水般漫過鎏金門檻。蕭天佑抬手一揮,魔氣凝成的令牌懸浮在少年眼前,符文閃爍間透出森森寒意:\"這兩百死士歸你調遣。救與不救,本尊不逼你。\"他忽然輕笑,笑聲混著熔岩爆裂聲,\"隻是你若想坐穩魔尊之位,總得學會在三界立威。\"
蕭名譽盯著令牌上猙獰的魔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母親嬌俏的麵容與暴戾的眼神在腦海重疊,最終化作妖界地牢裡可能出現的狼狽景象。他猛地攥住令牌,玄甲下的傷口因動作撕裂,血珠順著骨刃滴落:\"我隻去確認她的死活。若她還活著...\"少年嘴角勾起殘酷的弧度,\"便親手送她下阿鼻地獄。\"
魔宮大門轟然洞開,蕭名譽率領魔兵踏入妖霧時,蕭天佑望著兒子遠去的背影,指尖的魔氣凝成雲輕舞的虛影。他輕輕撫過虛影破碎的麵容,低聲呢喃:\"本尊欠下的債,竟讓我兒受這般折辱...\"話音未落,虛影在掌心消散,唯有熔漿翻湧的聲響,吞沒了未儘的歎息。
妖界地牢的夜浸著刺骨寒意,幽綠磷火在腐鏽鐵欄間明滅。十歲的蕭名譽裹著玄色鬥篷,腰間魔紋匕首泛著冷光,身後兩百魔兵如鬼魅般無聲撥開蛛網。腐臭氣息中,鎖鏈拖曳的聲響由遠及近,直到看見蜷縮在血汙中的身影。
輕舞帝姬蓬頭垢麵的模樣與記憶裡華貴的神女判若兩人,仙骨被剔後的傷口仍在滲血,新注入的妖力在皮膚下詭異地遊走。她勉強抬起頭,嗓音沙啞如破鑼:\"你是誰?\"
蕭名譽攥緊鬥篷邊緣,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人界被剜妖丹的劇痛、寒潭中瀕死的窒息感,此刻卻敵不過眼前女人破碎的麵容。他彆開眼,聲音冷得像淬了冰:\"你不用知道我是誰,我隻是來看看你死沒死。\"
\"把她救出去,送往天界。\"他突然轉身,徹底碾碎地上的碎骨,\"動作快點。\"魔兵們應聲而動,鎖鏈斷裂聲驚起牆縫裡的吸血蝙蝠。蕭名譽望著魔兵架起那具搖搖欲墜的身軀,突然開口:\"從今往後......我欠你的生養之恩,還清了,下次見麵就是陌生人。\"
輕舞帝姬猛然掙紮著扭過頭,渙散的瞳孔突然聚焦。地牢深處傳來白勝巡查的腳步聲,她卻不顧魔兵阻攔,伸手想要觸碰少年衣角:\"你是譽兒?\"
回應她的隻有鬥篷翻飛的殘影。蕭名譽頭也不回地踏入陰影,聽著身後傳來的哭喊漸漸被妖界的風聲吞沒。當第一縷晨曦刺破雲層時,魔兵們已帶著昏迷的帝姬消失在三界交界處,唯有少年留在地牢牆上的掌印,還帶著未散的魔息。
破曉時分,南天門的琉璃瓦還凝著夜露。當仙兵們抬著渾身血汙的輕舞帝姬闖入時,晨鐘撞碎了天界的靜謐。帝姬發間鳳釵早失,染血的赤綃裙擺下,妖紋正沿著腳踝蜿蜒而上,在蒼白的肌膚上烙下詭異的紫痕。
\"快傳仙醫!\"天兵統領的嘶吼撕破長空。雲輦一路疾馳,將人送往璿璣宮時,天帝摔碎的玉盞在淩霄殿炸開,碎玉濺入瓊漿,泛起血色漣漪。三位仙醫被連夜召來,診脈時顫抖的指尖幾乎握不住玉瓶,仙骨儘失的空洞脈象,混著妖力侵蝕的腐臭,讓他們麵如死灰。
\"廢物!都是廢物!\"天帝的怒斥震得殿內燭火明滅,龍須上的明珠簌簌墜落。仙醫們伏地叩首,額頭在青玉磚上磕出血痕,卻不敢吐露半句實情。當其中一人顫抖著說出\"帝姬已成妖身\"時,天帝袖中突然射出三道金光,穿透三人眉心。
血腥味在璿璣宮彌漫,天帝俯身擦拭女兒臉頰的血汙,指尖觸到新生的妖紋時猛地縮回。他轉身屏退眾人,玄色龍袍掃過滿地屍首,低聲吩咐暗衛:\"把消息封住。從今日起,若有人敢提帝姬仙骨之事......\"話音未落,寒光閃過,最後一名仙醫的喉間溢出嗚咽,徹底融入寂靜的夜色。
璿璣宮的結界悄然加固,唯有窗欞外的流螢,還映照著輕舞帝姬昏迷中皺起的眉——她不知道,為了保住天界顏麵,三位仙醫的性命已化作一縷冤魂,而自己妖化的秘密,也將永遠沉入三界最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