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草坪時,懷中軀體突然劇烈抽搐,喉頭溢出黑紫色血沫,她心下一緊,將人輕輕平放在柔軟的草地上。
“鼎鼎……檢查她身體……”
“好的……”
青銅色的青龍鼎嗡鳴著懸浮半空,鼎身暗紋流轉,化作細密的金網籠罩女屍。
片刻後,鼎內升起一縷幽綠毒煙,在空中凝成毒蛇形狀。
\"噬心蠱。\"
雲可依瞳孔微縮。
“這是南疆最陰毒的蠱蟲,中者七竅流血而亡,除非...哥哥……曾經也中過這種蠱毒……”
雲可依迅速掀開醫藥箱,箱內玉匣自動彈開,三十六根銀針泛著寒芒。
“鼎鼎……最大的靈力助我……我需要強大的靈力為她梳頭經脈……”
“嗯……放心去做,小丫頭,我會助你一臂之力……”
指尖運力如飛,銀針依次刺入璿璣、大椎等要穴,隨著靈力注入,女屍周身泛起淡金色光暈。
蠱蟲受靈力壓製,從口鼻鑽出,卻被青龍鼎瞬間吞噬。
眾人看到雲可依逼出蠱蟲,紛紛驚訝,這麼短時間能逼出蠱蟲,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哇……蠱蟲爬出來了……”
“這麼快……”
“雲師妹真厲害……”
處理完蠱毒,雲可依取出金絲細線,針尖穿過線尾,手腕輕抖,銀針如靈蛇般穿梭在血肉之間。
每一針都精準避開血管,隨著傷口漸漸愈合,她才發現這女子本該是極美的容貌,此刻蒼白的臉上卻有道蜈蚣似的疤痕,猙獰地橫亙在左頰。
\"疼就哭出來吧。\"
雲可依將止血散輕輕敷在傷口上,忽然想起自己當年也是這般在劇痛中失去意識,淚水毫無預兆地砸在女子手背上。
雲可依從腰間拿出一個小玉瓶,滴出幾滴精血在女子的手臂傷口上。她的身體的血液開始快速流動。
雲可依心想“若不是咱兩有緣,哥哥的精血,我是定不會給你用的……還好……你遇到了我……保你不死……容顏依舊……”
青龍鼎適時發出溫煦光芒,將兩人籠罩其中,驅散了亂葬崗的寒意。
暮色將歇時,女子睫羽輕顫,琥珀色瞳孔緩緩聚焦。
看到圍在身邊的人,她猛地掙紮著往草堆裡縮,沾著草藥汁液的指尖死死揪住衣襟,喉嚨裡溢出壓抑的嗚咽。
\"彆怕。\"
雲可依跪坐在濕潤的草地上,青紗廣袖垂落如流雲。
\"噬心蠱已經驅除,蠱毒也解乾淨了。\"
她指尖撫過女子臉上的紗布。
\"隻是這道傷需要三個月調養,若想不留疤,得好生忌口。\"
話音未落,女子突然直直跪向草地。雲可依反應極快,雙臂托住她單薄的肩膀。
\"傷口才縫合,不能行大禮!\"
指尖觸到對方顫抖的脊背,才驚覺她渾身緊繃得像張滿弦的弓。
\"莫要哭。\"
雲可依抽出絲帕按在女子眼角,沾染的藥香裹住酸澀氣息。
\"淚水滲進傷口,發炎潰爛就難複原了。\"
女子攥著她的袖口,喉間滾動半晌才擠出沙啞嗓音。
\"我臉上的傷...當真能痊愈?\"
琥珀色眼眸裡翻湧著近乎絕望的期待,像是溺水者死死抓住最後一根浮木。
雲可依想了想,剛剛看到女子臉上那道猙獰疤痕,想起醫典裡記載的生肌玉容膏,鄭重地點頭。
\"我既救了你,便會護你周全。\"
晚風卷起兩人鬢邊碎發,青龍鼎在身後發出低沉嗡鳴,仿佛也在應和這承諾。
暮色漸濃時,草甸上突然響起粗重的咳嗽聲。
妙無剛為男子換好最後一層生肌膏,就見那雙渾濁的眼睛顫巍巍睜開。
妙無鬆了口氣的瞬間,餘光瞥見雲可依唇角噙著的淺笑,竟是比自己早了整整一炷香。
\"這次算你僥幸。\"
妙無將染血的繃帶甩進銅盆,濺起的水花在暮色裡碎成金箔。
\"你的不過是皮外傷,我的病人胸骨儘碎、臟腑移位,能吊著命已是奇跡。\"
雲可依正在給女子喂溫補湯藥,聞言指尖微頓。
\"師姐怕是隻顧著施針,沒細看?\"
雲可依將裹著金線的玉匣托在掌心。
\"此女身中噬心蠱,七竅流血、麵容儘毀,若不是青龍鼎相助,早成了亂葬崗的亡魂。\"
\"如今不僅撿回條命,連這道疤都能複原。\"
四下寂靜如夜。
不知誰先鼓起掌,掌聲如潮水漫過荒草,驚起幾隻夜梟。
“對啊……雲師妹好厲害……”
“第一次見識到,噬心蠱可以這麼快治愈……噬心蠱可是蠱毒之王……”
“雲師妹好厲害……”
妙無望著雲可依被光暈勾勒的側臉,忽然想起三月前初入仙醫苑,那個總在藥房偷翻禁書的小師妹,如今竟能將生死人、肉白骨的傳說化為現實。
\"是我輸得心服口服。\"
妙無取下腰間的青玉佩,鄭重地放在雲可依掌心。
\"你贏了……\"
……
暮色如薄紗漫過青石板路,雲可依的素白裙裾沾滿藥香與塵土。她半蹲下身,將懷中女子輕托起來,對方綿軟的手臂搭在她肩頭,指尖還殘留著冷汗的黏膩。
“姑娘,彆怕,我帶你去醫館休息……”
馬車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響驚起簷下歸燕,雲可依伸手替那女子理好散落的鬢發,枯黃發絲纏繞在她纖細的指尖,像極了深秋飄零的殘葉。
“姑娘,醫館到了……”
“好的……”
雲可依扶著女子下了馬車,走進醫館。
醫館的門扉吱呀洞開,藥碾子的沙沙聲混著當歸的辛香撲麵而來。
“大夫,幫幫忙……我姐妹受了點傷,要在你這裡修養幾月,我這沒有現錢,這手鐲是羊脂玉的……值幾個錢,你看看……”
雲可依從腕間褪下一對羊脂玉鐲,被她鄭重地推到老大夫麵前。
“如果不夠……一會兒會有人來,我再給您現銀……”
“姑娘,這手鐲看上去質地頂級,應該是你家傳家寶吧……你收著吧……你的人來了,再付錢也行……”
老大夫,將手鐲小心翼翼的放回雲可依的手中。
雲可依隻得收回手鐲……
“謝謝大夫……”
雲可依將手鐲重新戴上……
“好吧!姑娘,你們跟我來……”
幾人走進一間偏院……
……
燭火在雲可依的眼底搖曳,映得那雙杏眼泛起水光。
\"勞煩大夫用最好的藥材,她......的傷大多數都上藥了,隻需調養……\"
“姑娘這麼有心,老夫一定儘力照顧她……”
“謝謝大夫……”
喉頭突然哽住,雲可依轉而握住榻上女子冰涼的手。
\"要好好看著這世間的春天。\"
“女神仙,謝謝你……”
“彆這麼客氣,我也是大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您在這裡先休息,我去給您找一個女子來照顧你。”
雲可依匆匆走出房間,來到一個空曠地方,燃放了一個千機閣獨有的煙花彈。
一炷香之後,飛來了幾名女殺手……
“閣主……”
“你們派出一個人去照顧一名重傷女子,保護她的安全……直到它痊愈……”
“好……閣主,我去吧……”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千鳴”
“好名字……千鳴……跟我來……”
“是……閣主……”
雨絲斜斜掠過雕花窗欞,在青磚地上洇開細密的水痕。
雲可依扶著腰側的銀紋軟劍,將玄衣女子往前帶了半步。
那人身形利落如燕,腰間纏著的千機弩泛著冷光,卻在對上榻上蒼白麵容時,罕見地放柔了眼神。
\"這是我的人千鳴,懂些武功,能保護你。\"
雲可依屈指彈開女子鬢邊沾著的雨珠,指尖的溫度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
\"往後你的藥湯、換藥、飲食起居,都由她負責。\"
雲可依俯身時,袖口垂落的翡翠流蘇輕晃,在傷者手背投下細碎暗影。
\"記住,你的命是我從閻王手裡搶回來的——若再糟踐自己,我便親自來罰你。\"
“好……恩人……謝謝你……”
榻上女子喉間發出破碎嗚咽,顫抖的手指剛要抓住救命恩人的衣角,卻隻攥住一團虛無。
雲可依對女殺手說“千鳴,有一千兩嗎?”
“有……”
“待會兒,送去給大夫……”
“是……”
“好了,現在沒事了,千鳴,照顧好她……我走了……”
雲可依轉身時,衣袂掃過案頭藥碗,蒸騰的霧氣淼淼升起。
女子發出虛弱的聲音“恩人……”
雲可依走到床邊蹲下身子,說道“乖乖休息,彆說話,我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好……聽你的……”
雲可依走到千鳴身邊說道“好好照顧……那是我很重要的人……”
“是……閣主……屬下領命……”
玄衣暗衛無聲跪下行禮,腰間暗器囊裡的銀針相互輕碰,發出細微的清響,像是為這場短暫的重逢畫上句點。
雲可依轉身踏入漸濃的夜色,月光將單薄的身影拉得很長,發間殘留的茉莉香混著草藥味,在穿堂風裡散成若有若無的歎息。
街角更夫敲過梆子,驚飛的夜梟掠過醫館朱漆匾額,那匾額上\"懸壺濟世\"四個字,在朦朧月色中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