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城老城區,一片低矮、灰暗的筒子樓。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和廉價煤煙的味道。
張勝穿著一件半舊的夾克,像個普通的訪客,敲響了陸小娥家那扇油漆剝落的鐵門。
開門的是陸小娥的母親,一個五十多歲卻看起來像六十多的憔悴婦人。
她眼神渾濁,充滿警惕,看到陌生男人,下意識地就要關門。
“阿姨,您好,我是京城來的,姓張,想跟您聊聊小娥的事。”
張勝語氣平和,出示了證件。
這是非警徽證件,是特彆準備的調查員證。
“京城?”
婦人的眼睛,瞬間亮了一下,然後又迅速沉寂下來。
“沒什麼好聊的!我女兒是意外!意外!你們彆再來了!”
陸母聲音尖銳,帶著恐懼,用力想把門關上。
張勝早有預料,一隻腳巧妙地卡在門縫,力道不大卻讓門無法合攏。
“阿姨,小娥才23歲,花一樣的年紀,赤身裸體從十樓墜下,真的是意外嗎?
您作為母親,真的甘心嗎?”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錐子一樣刺入陸母的心。
陸母身體一顫,眼淚奪眶而出,關門的手卸了力。
張勝趁機閃身進屋。
屋內狹窄陰暗,家具破舊。
陸父躺在床上,臉色蠟黃,不住地咳嗽,顯然病得不輕。
看到張勝,他彆過臉去,眼神麻木絕望。
張勝沒有急於追問,而是環顧四周
很快,他的目光落在桌上一個相框上,裡麵是陸小娥生前的照片,青春洋溢,笑容燦爛。
他拿起照片,輕輕擦拭。
“多好的姑娘。
阿姨,叔叔,我不是來揭傷疤的,我是來給小娥,也是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他坐下來,沒有直接質問他們為何簽字。
而是緩緩講述起自己當警察這些年見過的冤案,講受害者家屬如何從絕望到鼓起勇氣尋求公正。
他話語裡刻意強調了陳雷的惡行累累,絕不止陸小娥這一件。
並且暗示上麵已經決心鏟除這顆毒瘤。
“可…可他們說…要是敢亂說…就讓我家老頭子死在醫院裡…”
陸母終於崩潰大哭,道出了當年的威脅。
原來陳雷的人不僅用錢堵嘴,更拿陸父的命做威脅。
當然,
那筆錢早用來給陸父看病了。
張勝心中一凜,知道突破口來了。
他鄭重地說:“阿姨,叔叔,時代不同了。
陳雷的靠山這次自身難保!
我向你們保證,沒有人能再傷害你們!
京城最頂尖的醫生可以給叔叔治病,費用不用你們操心。
但你們需要給小娥一個說法!
你們忍心讓她死不瞑目嗎?
讓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繼續害人嗎?”
接下來,張勝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隻能是一點點的磨。
經過近三個小時艱難的心理拉鋸戰。
在張勝反複承諾人身安全保障和醫療救助後。
陸父渾濁的眼中終於燃起一絲微弱的恨意。
還有一絲希望的火焰。
但是,他眼中燃燒起來的火焰,隻是短瞬之間再次消失了。
“唉。不是我不相信你們。
而是,陳家的可怕,你們根本就不知道。
彆的不敢說,但是在這東南省,自製小小的寧城,他們陳家絕對是一手遮天的存在。
像我們這種市井小民,人家抬根手指頭就能把我們碾碎。
就算我們再掙紮,根本翻不起什麼浪花。
張同誌,你,還是走吧。”
說到這裡陸父,再次搖了搖頭。
接著,老人家痛苦的閉上眼睛,眼中的淚水緩緩的流下。
一旁的陸母,同樣拿著手不停的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這一刻,房間裡同時響起了兩人的哭聲。
這哭泣聲是如此的壓抑,帶著一抽一抽的韻律。
張勝看到這一幕,內心不由的唏噓起來。
唉。他的內心一聲歎息。
看來必須拿出真正具有說服力的保證了。
“老人家,有一件事情你聽說了沒有?”
張勝問道。
“啊?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