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村長搓著手,臉上堆著殷勤又帶著幾分局促的笑容。
他輕咳了幾聲。
適時地打破了因葉少風驚人身份所帶來的震撼性沉默。
隻見他微微躬身,語氣帶著明顯的討好,對著尚未從震驚中完全回神的呂母說道:“咳咳,呂家妹子,”
他清了清嗓子,“我這趟過來啊,除了陪葉縣長,還有個重要任務,就是特意來請葉少過去吃飯的!”
他目光敬畏地瞥了一眼穩坐如山的葉少風,又環視了一下這擁擠破敗的小院。
話語裡帶著一種自認為的體貼和現實考量,“按理說,貴客臨門,我是不該打擾您家的。可您家這情況……唉,我老陳心裡有數。
一下子要招待葉少、葉縣長還有這兩位姑娘他指了指葉芊芊和柳紅),再加上您這一大家子……地方坐不下,夥食也實在張羅不開啊!葉少,您看……”
他轉向葉少風,腰彎得更低了些,“要不,您和葉縣長、還有這兩位姑娘,賞個臉,移步到我家去?我家地方還算寬敞,廚房也利索,飯菜也能準備得更像樣些,保證不讓您幾位委屈!”
此時,
葉輕語也優雅地開口了,她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家族長姐的關懷,目光在弟弟和呂家姐妹之間流轉:“是啊,少風。”
她輕輕頷首,語氣帶著對現實的理性判斷和對呂家窘境的體諒,“小潔家的情況確實一時難以周全。
這麼多人,連個落座的地方都難,更彆說現張羅像樣的飯菜了。
咱們就彆給呂阿姨添麻煩了。
村長也是一片好意。”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著痕跡地給站在旁邊的葉芊芊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色。
葉芊芊心領神會,立刻接過話頭。
“少風,輕語姐說得在理。
你看這裡確實坐不開這麼多人,你胃口又向來好,一頓頂彆人三頓。
呂家妹妹們就算把家底都掏出來,也未必能讓你吃飽儘興。
村長家條件好得多,咱們不如就去那邊,也省得呂阿姨和小潔她們手忙腳亂、心裡過意不去。”
她的話語帶著一種為葉少風考慮的體貼,同時也點出了呂家物質上的匱乏。
葉少風聽完,沒有立刻回應。
他那深邃的目光,如同實質般緩緩掃過呂小潔和呂小玉的臉龐。
呂小潔臉上交織著複雜的情緒——有對葉輕語和葉芊芊提議的認同,有對無法好好招待葉少風的愧疚,更有對他可能就此離開的不舍。
她微微咬著下唇,欲言又止,最終隻是帶著一絲懇求看向葉少風,那眼神仿佛在說:“對不起,是我家太寒酸了……”
而一旁的呂小玉,反應則直接得多。她那雙清澈如泉的大眼睛,瞬間蒙上了一層水汽,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強烈的挽留之意。
她緊抿著紅唇,微微搖頭,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
這一刻,女孩的眼神裡,所有的期盼、依賴和不舍都凝聚在那無聲的凝望中,仿佛在無聲地呐喊:“少風哥哥,彆走……留下來……”
葉少風將姐妹倆的反應,儘收眼底。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掌控一切的弧度。
這時,葉輕語再次開口。
這一次,她的語氣比較正式。
“少風,”她的聲音沉穩清晰,“既然到了小李村,我打算利用下午的時間,在附近幾個村子都走一走,深入調研一下這邊的貧困狀況。
結束後,就帶著流蘇她們直接回鎮上了。”
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葉少風,帶著深意,“這裡的環境……對普通人來說都過於簡陋艱苦了,更何況流蘇現在的情況特殊,實在不適合在這種地方久留。你說呢?”
她將決定權拋回給弟弟,但話語中的傾向性已經十分明顯——此地不宜久留,尤其是對於需要特殊照顧的方流蘇。
葉少風聞言,微微沉吟。
他終於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磐石般的堅定,瞬間壓下了所有的提議和暗示:“姐,你說得對,流蘇確實需要更好的環境。”
他先肯定了葉輕語對方流蘇的考量,隨即話鋒一轉,擲地有聲,“這樣安排吧:芊芊姐和柳紅,你們隨我姐去村長家。
至於我——”他目光再次掃過呂小潔和呂小玉,語氣不容置疑,“必須留下來,和小潔、小玉她們一起吃這頓飯。
彆人能走,我豈能這樣撒手就走?
對吧?”
他停頓了一下,迎著葉輕語和葉芊芊略顯錯愕的目光,繼續道,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分量:“呂家現在這個樣子,不是一頓飯的問題。
她們需要我留下,而我,也認為此刻留下來是必要的。”
他的目光轉向呂小潔手中拎著的東西——那塊不算肥厚的豬肉和那個裝著油的罐子,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肯定,“更何況,小潔不是已經借來了油和肉嗎?心意到了,這就夠了。吃什麼,吃多少,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要在這裡,和她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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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少風的話語,雖然帶著商量的口吻,但那份斬釘截鐵的態度,如同君王下達的旨意,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葉輕語與葉芊芊目光瞬間交彙,姐妹倆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同樣的信息——葉少風心意已決。
這個弟弟一旦認定了某件事,尤其是關乎他認定的“自己人”時,任何外界的建議或現實的困難都難以撼動他的意誌。
她們都知道,葉少風的決定,就是最終的決定。
葉輕語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但更多的是一種了然的妥協和寵溺。
她輕輕歎了口氣,臉上重新浮現出溫婉的笑容,瞬間做出了決定:“那好吧。”
她的聲音恢複了柔和,帶著對弟弟決定的尊重,“既然你想留下多陪陪小潔她們,那就留下吧。我們下午去村長那邊吃完飯,就按計劃去周邊調研,然後直接回鎮上了。”
她轉向葉少風,叮囑道:“你在這裡住夠了,記得早點來縣城找我們。”
“好的,姐,放心。”
葉少風點頭應下,語氣輕鬆。
就這樣,葉輕語帶著葉芊芊和柳紅,在陳村長誠惶誠恐的引領下,離開了呂家。
隨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呂家小院裡那無形的巨大壓力仿佛瞬間被抽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帶著巨大驚喜的歡騰!
“耶!少風哥哥留下來啦!”
“太好了!少風哥哥不走!”
“少風哥哥要和我們一起吃飯!”
從廚房探出頭來的呂小清、呂招弟、呂盼弟等妹妹們,再也抑製不住興奮,紛紛歡呼雀躍起來。
那一張張美麗的小臉上洋溢著純粹的、發自內心的喜悅。
連懵懂的呂小陽也跟著手舞足蹈,嘴裡含糊地喊著:“驚京)城哥哥!不走!”
呂母站在堂屋門口,看著眼前這充滿生氣的一幕。
看著被孩子們簇擁在中心、如同定海神針般的葉少風。
再看看大女兒呂小潔望向葉少風時那充滿依賴和柔情的眼神,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和前所未有的踏實感湧上心頭。
她蒼白的臉上,緩緩綻放出一個無比欣慰、釋然的笑容,甚至泛起了一絲紅暈。
這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家裡有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撐著,這種感覺……真好!
仿佛壓在肩頭多年的那座無形大山,第一次有了分擔的重量。
“好了好了!還愣著乾什麼?”
呂小潔被妹妹們的歡呼感染,臉上也飛起紅霞。
她利落地挽起袖子,瞬間恢複了女主人的乾練,聲音清脆地指揮起來,“小玉,趕緊生火!
小清,把借來的肉洗了切片!
招弟盼弟,去把菜洗好!念弟引弟,把桌子擦乾淨!
小陽,不許搗亂,一邊玩去!”
她井井有條地安排著,整個院子頓時充滿了忙碌而歡快的氣息。
“是!大姐!”
妹妹們齊聲應道,像一群歡快的小蜜蜂,迅速各司其職。
呂母看著忙碌起來的女兒們,又看看穩坐竹椅、氣定神閒的葉少風,臉上露出了然和體貼的笑容。
她非常識趣地開口:“小潔,你好好陪著小葉說說話,飯菜的事讓妹妹們幫襯著就行。
媽有點乏了,先回屋歇會兒。”
她這是主動將空間留給年輕人,避免自己這個長輩在場讓他們拘束。
“哎,好的,媽!您去歇著吧,這裡有我呢!”
呂小潔脆生生地應道。
呂小玉此時已麻利地生起了灶火,火光照亮了她明媚的臉龐。
她抬起頭,衝著葉少風甜甜一笑,帶著少女的羞澀和驕傲:“少風哥哥,我做飯可好吃了,是跟我媽學的拿手菜!你今天一定要好好嘗嘗!”
葉少風坐在那張唯一的竹椅上,沐浴在南方冬日溫暖的陽光下,愜意地舒展了一下身體。
雲景縣的氣溫比京城高了不少,對他這強健的體魄而言,單衣足以,甚至感覺不到絲毫寒意。
他對著呂小玉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好,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一下小玉妹妹的手藝了。”
呂小潔安排好廚房事務,非常自然地走到葉少風身後。
她伸出纖纖玉指,力道適中地按在葉少風的肩頸處,動作溫柔而嫻熟地為他按摩起來。
她的指尖帶著恰到好處的溫熱,揉捏著男人結實的肌肉,帶著一種不言而喻的親昵和順從。
葉少風舒服地閉上眼睛,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和服侍。
過了一會兒,他低沉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寧靜,直接切入主題:“小潔,”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呂小潔耳中,“我想把你們全家,所有人都接到京城去生活。”
呂小潔按摩的手指微微一頓,隨即又恢複如常,隻是心跳卻漏了一拍。
她俯下身,靠近葉少風的耳邊,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和一絲顫抖:“少風,你……你是說真的?把……把全家都接到京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