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莘喟歎一聲道:“恐怕是某些彆有用心的人想拿逝者做文章。”
盧琛拈起一個紅棗夾琥珀核桃仁,又問道:“幼安兄,你和山氏子弟關係不錯,季鈺兄也去過河內郡查案,你為何不去找他們幫忙呢?”
呂莘苦笑道:“山家對於嵇中散的事都閉口不談,季鈺兄在度支部忙著核算賬目,哪裡還會有空暇管彆的事?”
盧琛微微點頭,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譙國那幾起連環案件的被害者或多或少都與昔日的竹林名士有關係,彆說山家,就連嵇紹在人前也不願過多提及自己的父親了。
裴肅笑問道:“子諒,這紅棗夾琥珀核桃仁味道如何?”
盧琛品嘗過後笑道:“這種小零食平衡了核桃的微澀和紅棗的甜糯,可以養顏健腦,不妨送給子初兄一些,幼安兄回去時也帶一些吧。”
盧琛又飲了一口酒,不覺發笑,難怪雨輕會送東西給他,原來是有事想找他幫忙。
月色清空,有名年輕男子端坐亭中,正低眉專注撫琴,憂鬱的琴聲從指尖流瀉而出,伴著淡淡的月光,如漣漪般蕩漾開來。
撫琴之人正是賀曇,前兩日他跟著太傅府長史羊忱去拜訪平原王司馬乾,在門外等了半天,等他們進入王府後,才知司馬乾正在聽一位西域調香師講解他最新配製的合香,幾位幕僚則在旁作詩,賀曇並未看到崔意的身影。
常侍華徹便對司馬乾說賀曇善撫琴,可以請他彈一曲,左右的人立即奉上琴,賀曇不敢推辭,便撫奏了一曲《高山》。
司馬乾聽後說道:“賀循曾在東宮撫奏過此曲,似人間仙境,以曲覓知音,而今聽你撫琴,缺乏感情,這般彈奏下去又有何意?”
賀曇麵露難堪之色,華徹卻意味深長的說道:“子不如父,留之何用,子強與父,留之何用?”
這幾句話在賀曇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此刻的他內心有些紛亂。
聽琴之人仰望明月,輕聲吟誦道:“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琴聲戛然而止,賀曇幽幽說道:“原本我以為自己已經適應了這裡,可到如今還是這樣,也許當初我就不該來洛陽。”
“賀兄的朋友們可未必這麼想。”
“沈兄這話何意?”
“你何時見過顧毗因仕途無望而茫然悲憤,顧雍是蔡邕的學生,顧家在北方有些人脈,他的仕途之路會相對平坦很多;二陸懷有大才,得到張司空的賞識,現今陸雲去巡視豫州,等他回到洛陽必定會加官進爵,或許陸玩也會因功賜爵,前程似錦;張季鷹已經擔任侍郎,他的兒子張琿又追隨長沙王司馬乂去了並州,前途不可限量。”
沈白慢慢望向賀曇,有些惋惜地說道:“隻有賀兄,還停留在原地。”
“我知道。”一陣不知多長時間的沉寂,賀曇輕撫過琴弦說出了這三個字,聲音很小,像是嗓子已經啞了,接著他茫然地望向沈白,“你以為我沒有努力過嗎?”
沈白無奈道:“你和他們一樣又不一樣,如果我是你,也會感到灰心喪氣的。”
“我和他們本來就不一樣,他們都是吳郡名門,說實在話我連周彝都比不上。”
賀曇雙手按在琴弦上,聲調裡滿是淒涼。
沈白走上前寬慰道:“吳郡名門在北方大族眼中,也不算什麼,你仕途不順,隻是沒有找對方向,我看令兄就是個聰明人,知道與何人為伍,雖然來得晚,但是比最早入洛的顧毗人緣還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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